晚上七点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在京城北郊的飞腾影视城中,绣春刀的片场却依旧灯火通明。
镜头前,许臻饰演的靳一川穿着黑底白纹的飞鱼服,动作轻盈地跃上一堵围墙,猫着腰,飞快地在瓦片上奔行了数步,而后又悄无声息地一跃而下。
落地后,他脚步不停,贴着墙根继续在窄巷中奔走,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周围,看上去异常警惕。
场边,导演陆海阳看着镜头前的许臻,表情既兴奋又酸爽。
兴奋的当然是许臻的动作极其利落流畅;酸爽的则是,这个镜头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陆海阳是坚定的短镜头支持者。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喜欢用短平快的蒙太奇手法去推动故事,让观众始终保持在兴奋的状态中。
但几天下来,这个原则每每到了许臻这里就会被打破。
因为,这缺德孩子的武术动作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人根本舍不得喊咔。
明明“这里有个水坑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他非得甩出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来,这让人怎么删
怎么舍得删
绣春刀刚开机一个多礼拜,陆海阳就已经预感到了后期剪辑的艰难,心情极其“沉重”。
“咔”
片刻后,几段飞檐走壁的镜头顺利拍完,陆海阳暂停了拍摄,将许臻和罗维叫到了场边。
“这场戏是靳一川和师兄在影片中第一次碰面,信息量比较大,”陆海阳手中握着剧本,道,“有几个要点我再强调一遍。”
“首先是走位。一川是背影入镜,打板之后,你往摄影师的左前方走,不用害怕挡镜头”
几人将这场戏反复排练四五遍,待一切细节都确认好后,这才准备正式拍摄。
这场戏正是当初许臻第一次见到罗维时,两人在私房菜馆里演的那一段靳一川的“师兄”丁修首次出场,向他勒索钱财,并叫他三天之内凑齐一百两银子。
罗维看着许臻将道具银子揣进怀里,脑子里莫名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东西,不包糖纸直接放兜里还能吃吗
啊呸呸呸
吃什么吃,中毒了吧
罗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赶紧把这个要命的念头从脑子里扇出去。
今天场边来看戏的人很多。
“大哥”王锦鹏、“二哥”吴震、以及“赵公公”程远都没有走,想看一看这场戏拍出来的效果如何。
这不仅是罗维在影片中的第一次出场,也是许臻的首场重要文戏。
众人并不关心这两人的演技孰优孰略,他们只关心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希望不要给整部电影拖了后腿。
王锦鹏扯了把椅子坐到了导演身边,看着监视器前的镜头,略微有些期待。
看今天上午的表现,许臻似乎是放松了许多,希望他能把状态保持住,将这场戏拍好。
“啪”
一声脆响,拍摄正式开始。
片场的布景看上去像是在拍恐怖片黑夜,荒村,枯井。
巷口的废宅外挂着破旧的灯笼,周围的野草长得老高,看上去已有许久无人打理。
王锦鹏看着监视器中的画面,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体。
许臻的状态很不错。
戏外,他素来是个站如松、行如风的人,走路时脊背挺拔,目不斜视,仪态十分出色。
但此时此刻,镜头前的“靳一川”却全连半分“许臻”的影子都没有。
他微微弓着身子,以细碎的步伐紧贴着墙根行走,身体处于紧绷的状态。
他的眉眼也不再像平时那般舒展,而是神情凝重,始终在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唰啦啦”
一阵晚风吹过,荒村中的草木发出细微的声响,靳一川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向了周围。
王锦鹏站在观众的视角,很轻易地读懂了角色目前的状态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出来吧”
片刻后,靳一川在一棵老槐树前停下了脚步,望向了树后的阴影。
须臾,罗维饰演的丁修扛着一把长刀,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看什么呢”
他瞧着靳一川全神戒备的模样,道“怕你那几个当差的朋友看见我”
说话间,他咧嘴一笑,神态轻松地道“甭担心。”
“在这京城地界,除了我,没人能跟得上你。”
镜头前的两人相对而立,一个极其松弛、一个高度紧张,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咔”
场边,陆海阳拍了拍手,道“刚才那个镜头过,继续”
他望着场中的两位演员,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
刚刚这段戏演得非常好
比当初在饭店里对戏的时候要精彩得多
尤其是许臻,他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