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驿蔺剥瓜子的时候,头便微微垂着,只能看见鼻尖和长长的睫毛。
他的睫毛不像性子一样温软,反而是直的,没有一点卷曲的弧度,仿佛白石潭里直直插出来的几节枯木。
带着冰冷、孤独与倔强。
不知道是不是练得多了,魏驿蔺剥瓜子的速度非常快。仅是一会儿功夫,他面前就有了一堆瓜子仁。
拿着帕子净了手后,魏驿蔺将这叠瓜子仁推到阮觅面前。
笑容轻松。
“够吗”
阮觅自然是说够的,郑重表示感谢后她珍惜地一点点地吃了起来。魏驿蔺便支着头看她吃。
安静了一会儿,想起了最近的事,魏驿蔺便问道“阮姑娘过些日子便要去参加比斗了,可要练练手”
闻言,阮觅抬起头,她腮帮子鼓鼓的,正在一点点咀嚼。
吃完后才道“你要陪我练”
岂料魏驿蔺露出惊讶的神情,“原来阮姑娘是想要我陪你练吗”
不等阮觅说是或者说不是,他便站起了身,状似宠溺地摇摇头,“既然阮姑娘想,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着,他看似从容,实则脚下飞快地回了卧室,出来的时候竟然又换了一身衣裳。
宝蓝色,却不是之前那件。袖口收束,便于行动。衬得他俊朗而朝气。
他理了理袖口,还非常自然地问阮觅。
“嗯阮姑娘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说陪阮姑娘练练吗”
表情茫然又无辜。
书上曾写道如何在对方心中留下美好的形象,让她一想到你,就想起你最美好的那一面这得从时时刻刻保持最好的一面做起
衣着,言谈,举止。
每一刻都要保持最佳状态
书上的内容,魏驿蔺牢记于心。
对于魏驿蔺这份倔强,阮觅只能用沉默表达观点。
最后她眯起眼,还真没说什么,就这样跟着魏驿蔺去了院子里。
“听闻此次比试,有一项是与反应能力有关。”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两根从别的地方刮进来的枯树枝,一根递给阮觅,接着说了自己的想法。
“不如画下圆图,阮姑娘与我都站在圆内,以枯枝为剑。谁先被点中,或者谁先踏出圆外,谁便输”
“可以。”阮觅听完后斗志昂扬,她决定尽早结束,让魏驿蔺回去好好穿衣服。
接过枯枝,阮觅与魏驿蔺都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到呈直线的另一个端点。
阮觅摆足了架势,于是魏驿蔺看着她,也学着摆了个同样的姿势。
“阮姑娘可准备好了”
阮觅严肃点头。
“那开始了。”
阮觅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先确保自己不会踩线。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趁着魏驿蔺眨眼的空当袭攻了过去。
你来我往,不分上下,打得难舍难分,战况激烈
其实并不。
阮觅看着戳中自己肩膀的那截树枝的时候,人都是茫然的。
上回陪着魏驿蔺出门,在他不动声色表示自己没有力气的时候,非常热情地帮他提过东西的阮觅嗯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书生吗
魏驿蔺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到危机,收回枯枝往后退去,“再来。”
笑容温和,眼中却是少年幼稚的胜负欲。
既然是练习,那便要帮着阮姑娘好好练,不能放水。
这么想着,于是有了借口般,对着下一个回合更加跃跃欲试了。
说到底,包裹在那温和皮囊下的,其实也只是个远远称不上成熟十几岁少年。
而阮觅挠了挠脸,还在想着那件事。
就算反应能力好,可也有可能力气小提不动东西。两者并不冲突,这么一想也没什么问题。
她很快说服了自己,神情郑重开始了新的回合。
然后那天,阮觅就被魏驿蔺以各种姿势点中。
肩膀,手臂,后背
最离谱的是有一回,魏驿蔺的枯枝竟然轻轻点在了阮觅头顶,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矮个子,不配拥有尊严吗
魏驿蔺额头出了些汗,笑容依旧温和,但是下一秒,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某一日的人设。
睫毛颤了颤,默默收起了那把“无往不利,杀人千遍”的“剑”。
他很自然地开始转移话题,阮觅却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因为身高差,阮觅微微仰起头,很容易就对上了魏驿蔺的视线。
魏驿蔺企图补救,“我”
“刚才那个招式能不能教教我就是那个一剑落在我头上的那个厉害招式”阮觅面无表情,实则眼睛发亮。
突如其来的吹捧,让魏驿蔺忍不住想往后退,但是脚刚迈出去他就硬生生忍住了。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