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漫长的祈祷,终于要画上句号。
伤口不断地愈合又裂开,怪物痛苦地咆哮,五彩斑斓的絮状物质从伤痕上流出,滴落到地上,变为闪回的记忆。
沙姆哈特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她从怪物的身体里逃出,像刚出狱的犯人。
她在飞絮般的记忆中游来游去,宛如新生的孩子,自由而茫然地接纳着一切。
王从天上刚回来的时候,乌鲁克的人民都很高兴。
在某些时候格外不坦率的王者,又一次发现了可以持续一生的兴趣,并急于给那个“兴趣”盖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乌鲁克一时间热闹非凡,名贵的宝石,华贵的绸缎,数不清的珍奇异宝从远方运来,在宁孙的指挥下,婚礼的筹备工作欢天喜地地展开。
沙姆哈特冷眼注视着这一切,对着那只变回原形的猫兔子喃喃自语
“她会拒绝的,对吧”
“谁知道呢。”小兽态度暧昧地回道,“真理大人可不擅长拒绝人类。”
“是吗。”
沙姆哈特无法阻止她的神明。
光是那一次的祈求,就一次花光了神妓的所有勇气。赌上所有的结果,就是她的神明落荒而逃。
是厌憎她了吗
是厌憎她了吧。
即便会再次回来,她的神明也不会回应她的祈求了。
被嫉妒撕裂成两半的沙姆哈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晚点回来吧,我的神。”
于是,神明真的没有回来。
这是惩罚。
对贪婪、易妒的神妓,降下的神罚。
她逐渐沉入无边无底的绝望中,直到有一天,那小兽告诉她
“向我许愿吧,这样的话,无论是我还是你,都能再见到真理大人。”
沙姆哈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婚礼沉寂了下去,乌鲁克人没敢再提王妃的人选。
时间流逝,这次吉尔伽美什没有因为失去垂头丧气,他表现得十分平静。
处理政务、惩罚罪人、发动战争,事无巨细而井井有条,就像真真正正的贤王一样,王带领乌鲁克走向鼎盛。
就连性格也宽容平和了不少。
到统治后期,流着鼻涕的小孩子甚至敢往王的背上扑,被了解往事的长辈扒下来的时候,衰老的王只是哈哈大笑
“力气真大,将来要成为乌鲁克的勇士啊。”
乌鲁克人歌颂着温柔的王,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王的善意,除了沙姆哈特。
许下愿望后、不再衰老的沙姆哈特。
流着神血的王都已鬓染白霜的时候,用灵魂交易了愿望的魔法少女依然青春貌美,一如当年的恩奇都。
人类是无法不变老的。
在乌鲁克人的概念里,能够如此的只有神。
流言四起,人们都说沙姆哈特是小殿下留给乌鲁克的礼物。
沙姆哈特实现了曾经的愿望地位、尊严、金钱,偶尔,被奉为女神的沙姆哈特也会出现在王者的宴席上,那熟悉的目光沉淀了最深沉的恶意,只是不经意地扫过她,就令沙姆哈特恐惧不已。
直到吉尔伽美什临死前,沙姆哈特才鼓起勇气,偷偷去看了眼他。
“为什么要那么恨我呢,吉尔伽美什”
沙姆哈特用报复的口吻,小心翼翼地问道,
“难道说,是在嫉妒我吗”
王此时已经不能起身,不然的话,沙姆哈特相信他一定会爬起来锤爆自己的脑袋。
因为不能动,他只能抬了抬眼皮,依旧浸满毒素的眼神扫过沙姆哈特美丽的脸庞,王提了提嘴角。
那个时候,明知道眼前之人生机将逝,沙姆哈特仍然禁不住害怕起来。
她后悔前去报复了,但吉尔伽美什容不得她后悔。
奄奄一息的雄狮咧开血盆大口,似乎是怜悯般,吐出了最后的话语。
既是判决,也是诅咒。
“你就继续活下去吧”
“伪物。”
那个词汇,在无数个日夜,不断出现在沙姆哈特的噩梦里。
她战斗着、战斗着。
即便沙姆哈特熟悉的人类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也要为了守护这座城市,守护那个人回来的地方,不断战斗着。
为了证明她并非毫无情感的伪物,为了否定心中不断滋长的怀疑。
清澈的灵魂宝石不可逆地污染着,直到最后一丝光亮被吞噬,沙姆哈特才最终明白,伪物的真正含义。
怪物挣扎的力度变小,它没有力气了。
它的胸口破了个大洞,内容物被真理取出白色小兽取代了怪物的心脏,安静地休眠于它的身体内部。
真理没有看它一眼,转而抱住了怪物。
她抱得很紧,即便被它胡乱挥动的触手伤到,也没有动弹。
直到怪物最后的形骸消散,小姑娘才抬起头,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