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最高的酒楼,一共十层,出入皆是权贵,顶楼只有一间屋,争抢向来激烈。
治粟内史的儿子出现在摘星楼顶楼不稀奇。
他佩戴那么大块的玉佩很正常。
他跟想要与自家妹妹退婚的男人起肢体冲突更是完全符合逻辑。
“如此看来,确实是巧合。”萧云意味深长地说着,又点出奇怪之处,“杨大人怎么舍得直接让儿子被关在王府”
治粟内史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官,在谋害嫌疑不大的情况下,不应该带人上门赔罪吗怎么直接将儿子的死活交到受害者手里了
墨衣“杨大人光妻妾所生的儿子就有十几位,杨虞的母亲虽是侧室,但已于年初去世。”
萧云恍然。
合着是儿子够多,死一个不心疼。
她“那杨虞除了交代经过,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他问陈氏有没有去府上正式退亲。”
“那陈氏退了吗”
“陈氏去杨府交涉过,主母何氏口头答应了,但还没有退还信物和庚帖。”
萧云沉吟了一会儿“派人去跟进一下这件事,然后将杨虞从地牢里拉出来,收拾收拾模样再带去花厅,本王在那里见他。”
她昏迷了整整七日。
在贴身侍卫都被处死的情况下,她不认为杨虞的状态会很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
狼狈地跪坐在厅中的年轻男子头发半湿,皮肤是被“洗涮干净”的白,眼中没有任何光彩。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男装,将皮肤遮得严严实实。
但仍然能从领口处瞥见触目惊心的伤痕。
萧云坐在上首,支着头,随意找了句话作为开场“你作为杨氏的公子,想必是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吧”
杨虞抿了抿落到唇上的水滴,苦笑道“虞险些以为要为殿下陪葬了,如今看来,还有挣扎的余地。”
“你配合一点。”萧云说,“我觉得你应该急着赶回府。因为你的事情,陈氏的退亲意愿非常强烈,走完流程估计也就这两天。”
他惊得想要站起来,转瞬被人摁回去。
许是压到了伤口,杨虞的脸色更白一分。
“殿下需要我配合您做什么”他的态度积极起来,“即便是让我承认是被人指使的,我也愿意的。”
萧云“”
你的底线和节操掉了啊,少年
她无奈道“我有两个问题问你,你如实回答便可。”
“好,殿下请问。”
萧云“其一,你说你从酒楼掌柜那里得知陈安接连几日都在顶楼用晚膳,然后才决定去顶楼堵他,为何是前日”
杨虞“因为直到您受伤的那日,陈安才独自一人在顶楼。以他的身份,没有本事接连独占摘星楼顶楼,所以他是沾别人的光,他跟那人在一起时,我上不去。”
“那人是谁”
“不知,我每次走到八楼就不被允许上去,他们离开时走的也不是摘星楼的正门,我只能在附近的街上抬头看见模糊的身影。”
“那应该是一个女人。”杨虞说道这里,脸色变得很难看,“陈安肯定是攀上哪家的贵女了,才要与我妹妹退婚。”
杨氏算是不错的门第,奈何他们兄弟姐妹太多,他们又已经丧母,在家中的地位日渐下落。
对原本定好的姻亲家庭来说,不满是显而易见的。
“捧高踩低,很符合逻辑的发展。”
萧云点点头“其二,那日除了摘星楼那件事,还有什么事情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审讯的问题主要围绕作案动机,行动轨迹以及人际关系。
接触的人物也在其中。
但与事件无关,或者身上已经有明确标签的人物,会被下意识地忽视。
假使萧云被玉佩砸的事是人为的巧合,那么必然有一个更为精准的,能立即点燃杨虞的导火索。
她要知道是什么让他情绪爆发到立刻冲上摘星楼与陈安动手。
杨虞有些犹豫,但对妹妹的担忧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很快说出真相“我离开杨府之前,妹妹将一块玉佩交给我,说如果我碰到了陈安,就将玉佩转赠给他。她那时还不知道陈家有意退亲。”
因为陈家先来试探了一番口风,没有立刻退婚的意思,他妹妹一向深居简出,轻易被瞒了过去。
没想到妹妹仍旧将陈安当做未婚夫婿来倾慕。
萧云闻言将砸到自己的玉佩掏出来,放到眼前打量“这上面雕的花原来是卷耳啊怪不得。”
诗经卷耳描写的是一位女子等待恋人的魂不守舍。
比之蒹葭和桃夭,卷耳算是比较冷门的爱情诗,负责审讯的暗卫识文断句没有问题,却不会学这种风雅的东西。
这玉佩又是被摔碎后粘起来的,再加上杨虞下意识地回避与妹妹有关的内容,这条重要线索就被忽视了。
至于杨八小姐,一个足不出户,又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