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走了一截,夏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刚才那个知青姐姐说让你去卫生所,咋回事啊”
夏卫国似乎早料到夏迎会这样问,呵呵笑了声,说“不妨事儿,就是那天太阳太大了晒得凶,中了点暑,喝了一瓢冷水就好了,那个方知青人好,恰好撞见了,特意给了我一包饼干。”
夏卫国说得越轻描淡写,表现得越满不在乎,夏迎心头越心酸。
她的眼前浮现出的阳光下,农村汉子光着膀子,胸膛上的汗珠闪着光,黢黑的脸庞站满了泥土。
夏迎一直是个感性的人,尤其是穿成了书里的娇气包夏迎,稍一想象,她眼眶就湿了,泪盈盈的马上就要哭了。
夏卫国最见不得女儿哭鼻子,一米八的农村汉子每到这时候一点辙都没有,赶紧笨手笨脚地安慰“哎哎哎,闺女你别哭鼻子啊,爹身子好着呢,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不安慰还好,安慰完没两秒,不知道眼睛里哪个开关被打开了,夏迎当场眼泪不要钱地往下直流。
夏迎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哭一边打嗝,就是停不下来。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哭,可这不是她的错啊是原身身体的肌肉记忆,只要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夏卫国手足无措地轻声哄着,过了好长时间,夏迎总算不哭了,一双眼通红,鼻尖也红红的,像极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等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夏卫国前些天偷空上山砍了些竹子背了回来,砍成一段段的,围了一个鸡圈出来,靠墙的地方还搭了个小棚子,专门给小鸡歇脚的。
夏迎把小鸡逐个放进鸡圈里,暖暖的毛茸茸的,站在手心里偏着脑袋唧唧地叫,夏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这下好了,鸡圈有了,鸡也有了,这院子里终于有了些生气了。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夏迎冲屋里正准备编竹筐的夏卫国喊了声“爹,我去割点红薯叶子回来,拌着糠给小鸡吃。”
“成,注意别再跑人家菜地去了”夏卫国提醒。
夏迎嗯了声,去屋里拿了镰刀,飞快地跑去菜地,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这下可谨慎多了,路过庄呈郢家的菜地时,偷偷往里面瞥了一眼。
西红柿被摘完了,只零星挂着几个还没熟的,庄呈郢今天没来浇水,菜地里空荡荡的,夏迎顿时松了口气。
她家菜地和庄呈郢家的毗邻,在地里来回张望了好一阵,确认了自家菜地的位置,才敢放手去割红薯叶子。
另一边的菜地里还有一个正在忙活的老大娘,她看见老夏家的闺女居然来割红薯叶子,十分稀奇,她家菜地和夏迎家的离得不远,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头一回见夏迎来地里干活。
老大娘笑呵呵地问“妮儿,你咋来菜地了你爹呢”
夏迎手底下镰刀耍得飞快,听到老大娘喊她,从红薯叶子里抬起了脸,咧嘴笑了起来,“胡奶奶,我爹在家里编竹筐呢我来割红薯叶子喂鸡。”
白净的脸上沾了土,灰扑扑的,但瞧着比以前顺眼了许多,老大娘家只有三个孙子,没孙女,瞧她这么乖巧,嘴巴也甜,心里顿时喜欢得很。
老大娘弯腰在篮子里找了找,翻出来一个黄灿灿的小瓜握在手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小声喊夏迎,“妮儿过来。”
夏迎放下镰刀,疑惑地走了过去,额头上还挂着涔涔的汗珠。
胡奶奶把瓜给她,笑着说“回去跟你爹一人一半分了。”
夏迎看着手里的瓜,拳头大小,金黄的皮,一股淡淡的甜香,模样瞧着跟香瓜一样。
“谢谢胡奶奶。”夏迎甜甜地喊,她这次没拒绝,主要是想着能带回去给夏卫国尝尝。
胡奶奶夸了句“乖孩子”,夏迎再次道了谢,回到自家菜地继续干活了。
等割完满满一篮子红薯叶子,夏迎吃力地把篮子拎在手里,跟胡奶奶说了一声后,准备回家。
然而生活就是这么奇妙,刚走出菜地没多远,迎面撞见了庄呈郢,他手里同样拎着个篮子,篮子是空的,看样子是打算去菜地。
招呼打不是,不打也不是,夏迎暗暗叹息,刚想扯起嘴角朝他露出个笑脸来,却不料脚下一个没站稳,“啊”的一声从田埂上摔了下去。
满满一篮子的红薯叶子盖了她一脸,被她藏在篮底的瓜也滚了出来,在田里咕噜噜滚了好远。
夏迎脸都快烧熟了,这也太羞耻了,当着庄呈郢的面摔了个狗吃屎,这不得被他笑话死。
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庄呈郢只冷淡地扫了一眼,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并没有理她,径自走了。
夏迎欲哭无泪,自己存在感这么低的吗
她从田里爬起来,把红薯叶子重新装回篮子,又赶紧跑过去把瓜捡了,这才松了口气,所幸现在还没到耕种的季节,不是水田,不然她今天算是彻底栽了。
庄呈郢在田埂上慢慢地走着,穿着赵四胜破衣改成的衣裳,背影寂寥,一瘸一拐的样子惹人心疼。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