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极跌入睡神编织的梦网。
赫尔墨斯重新开始做梦,个熟悉的噩梦。
他再次看到冥界遍地灰白摇曳的金穗花。
他穿过晦暗的迷雾前行,而后开始攀爬阿刻戎河彼岸冥王宫殿的阴森阶梯。这台阶无法飞而上,从地下望不到头,真的踏上去感觉仿佛永远走不到顶端。这是冥界主人驱赶意志薄弱的客人的独特方式。
但这无法动摇赫尔墨斯。
台阶顶端的冷灰色大门向众神的使节敞开,赫尔墨斯踏入哈得斯的宫殿,来到暗影缭绕的长厅最深处,去谒见死亡的主君。他的来意明确请求哈得斯驱除潘多拉灵魂沾染的死亡气息。宙斯已然应允将她复活,饮下莱瑟之水是不幸的意外,她拥有离开冥界的资格。
抚摸着三头犬的冥王听完了他的请求,而后温言拒绝“死是绝对的。死亡的力量正来自于神秘。只要是会腐朽之物,在接纳莱瑟之水中的死亡气息、知晓彼岸面貌的那瞬间,就无法回头。”
赫尔墨斯并未退却,反而编织起更为恳切的词句,第二次出言祈求。希望哈得斯看在他们多年往来的份上通融,他不会声张。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哈得斯回绝之后便没有再应答。任凭神使吐出怎样动人的说法,他只是沉默地坐在宝座之上。刻耳柏洛斯对待得太久的客人不耐烦起来,三个头颅齐齐龇牙咧嘴。
赫尔墨斯沉默片刻,拨开披风,垂头向冥王宝座跪伏,第三次的恳求只有句“我请求您。”
哈得斯意外地沉默。这惊讶令赫尔墨斯心中生出希望。
冥王从宝座上走下来,抓住神使的手臂,要将他拉起身“你在向我寻求不可能之事。哪怕是神明,只要死亡的气息入体,也无法将其剥离。”
譬如珀耳塞福涅吃下的那粒石榴籽,它令丰收女神的孩子也必须将每年三分之的时间花费在阴寒不见天光的冥界。
但赫尔墨斯执拗地维持哀求的姿态。
最后,哈得斯叹息似地说“赫尔墨斯,我不能那么做。”
是不能,而非无法做到。
赫尔墨斯抬头,所有的劝辩之辞在望见冥王神色的瞬间咽下去。无可商榷。哈得斯没有理由、也绝不能为他开个特例。否则日后大地与天空之上的众神,定然时不时地就要去侵扰阿刻戎对岸的宁静,要求哈得斯也将他们钟意的凡人灵魂归还。
他无法责怪哈得斯恪守规矩,只是懊悔得忘记了其他情绪是什么感觉。
哈得斯仰头,仿佛在倾听大地之上谁人的足音,只有瞬,他随即说道“我允许你带她进入至福乐原。”
相较于地下的金穗花之原,伊利西昂显然是更为优裕的归处。
然而这对赫尔墨斯而言太过讽刺。命运的愚弄不懂适可而止。自冥界跨越莱瑟之水,便抵达至福乐原伊利西昂。那时为了躲避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的追击,赫尔墨斯就是取道这地下捷径,将潘多拉藏在了冥府。如今,他却要逆向将她送回那片有过他们开端的神佑之土。
“啊,是您。”阿刻戎河畔,潘多拉转过身,向赫尔墨斯微笑。
“我乃神使赫尔墨斯,受冥王之托,由我送你前往--”赫尔墨斯像是被后半句绊住了,突兀地停了半拍才继续,“安息之地。”
自报姓名的前刻,他心头生出虚妄的希望,也许她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哪怕是本能的憎恶也无妨。
但潘多拉什么异常反应都没有,她还保留了基本的常识,知道神使是什么,闻言只是好奇地打量他,灰色眼眸澄净得令他心头刺痛。也许他没能维持住表情,她将其误读为被冒犯的不悦,慌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感激不尽。请您为我带路。”
于是最后次,赫尔墨斯抱起潘多拉,带着她的灵魂踏风前行。
穿过金穗花丛与晦暗的雾气,飞越遗忘的河川,钻出地下,重回伊利西昂。
途中他们没有交换只言片语。
新成员由和善的乐原住民接应。使节的使命到此为止,赫尔墨斯茫然站在原地,看着潘多拉远去。她没有回头。
在她成为天边个小光点的时候,现实终于正面击中他他彻底地失去了她。
就连“潘多拉”这个名字都已然不存在。
至福乐原的住民们可以直接看见彼此的灵体。每个灵魂都独无二,只有当灵魂的光辉被肉体遮盖,才需要名字这样的标签加以区别。当躯体消亡,舍弃了名字与生前记忆,他们反而可以清晰辨认彼此甚至呼唤同伴。
在伊利西昂,他给她起的名字不再有存在的意义。
啪
有石块突然从背后砸向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回首,表情僵“法奥。”
金发男孩红着眼睛发抖,尖声质问“她为什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神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