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旷手臂上架,抵住聂玉成的咽喉,另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墙壁上,宛如钢铁焊住那样不可摇动。
“你老了。”
林雪旷微微气喘,说话的语调却十分冷静,带着冰冷的傲慢与讥嘲“而且你以后只会越来越老,并且一次次地被我打败。如果自以为强大就可以随意玩弄他人的命运,那么”
林雪旷冷笑着放开他,掸了掸自己的衣角“你最好现在就匍匐在我面前恳求我,他日不要让你过的太惨。”
“咳,咳咳。”
聂玉成抚着自己的脖颈剧烈地喘息着,脸色一片铁青,他的两名下属刚才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此时的表情也十分不好看。
唐凛漫不经心地笑问道“说了让你们离开,现在还不滚吗”
聂玉成咬了咬牙,这回一个字也没说,向外走去。
然而在出门的一瞬间,他忽然听见唐凛传来的密音在自己耳畔响起“出去之后你确实得面对不少麻烦了。不过一条建议,杀了谢闻渊,或许可以让我的好感度提升一些。”
这是他单独传给聂玉成的话,其他人都是听不见的,聂玉成心头一惊,不由转过头来,却见唐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未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正伸出手去,要给林雪旷整理刚才动手时扯歪的衣领。
林雪旷推开他的手,自己随便扯了一下衣领,同时很警惕地看着唐凛,问道“到底为什么聂玉成会出现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唐凛没有回答林雪旷的问题,深深地看了他一会,突然答非所问地说道“你知道吗面对你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十分矛盾。”
林雪旷奇道“你还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唐凛没有理会他故意的讥讽“一面我希望你还是曾经那个会抬起头来仰望着我的孩子,但另一面,我又喜爱看见现在的你虽然不好控制了很多。”
他略带感慨“后来我想了一下,大概人仅仅是享受依赖,但总是更容易痴迷于锋芒吧。”
“当一个人不可冒犯、不可诱惑和不可动摇之时,他身上就具有了某种迷人的东西。”
唐凛轻轻地说“你就是如此,所以又老是让人想去对你冒犯、诱惑和动摇,这种心情真是奇特。”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在说话时一直含笑注视着林雪旷,像是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
这可是来自于令人闻风丧胆的暗礁首领最为真挚的赞美,如果换一个人在这里,恐怕马上就要神魂颠倒到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但林雪旷对于唐凛的警惕却几乎成了本能,并不可能因为这两句话而麻痹。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低声说道“这些年我也曾经反复想过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唐凛道“哦”
林雪旷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人,当初看见我妈难产,是怎么想的才会赠送了那枚护身符,又给我起了名字呢”
他突然提起这么一件与目前完全无关的事情,唐凛也不以为意,耐心顺着林雪旷的话接了下去“或许是因为你很可爱”
林雪旷面无表情地说“在我妈肚子里也可爱”
唐凛大笑“当然”
林雪旷不跟他扯,冷冷地继续下去“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妈的难产或者说我所面对的,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有可能丧命的命运,根本就和你有关。”
唐凛面带回忆之色,含笑轻叹了口气。
林雪旷直视着他“刚才聂玉成你们提到的魂鉴跟那只血色的眼睛有什么关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好了,别那么严肃。我本来就是想跟你说的,是你自己太聪明,已经猜到了一些。”
唐凛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坐。”
林雪旷目光微垂,而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唐凛道“刚才你应该已经听到了我和聂玉成说的话,曾经我的父亲创造出了一样叫做魂鉴的法器,从外形来看它是一面镜子的模样,但磨制它的材料,则是被一只潜逃出来的恶鬼从地府中的孽镜台下所带出。”
地府孽镜台前的规矩林雪旷是知道的,亡魂想要投胎,在去地府接受审判之前,都要在孽镜台上照出一切功过,罪孽深重者,有时候会甚至直接在台上就被天上降下的罪罚之雷劈的魂飞魄散。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久而久之,一些恶鬼投胎时如果提前买通阴差提醒,就会学到经验,比如在身上携带一样表面光滑之物,在孽镜台上照出功过时,利用此物借他人身上之光折射道镜前,从而扰乱功过命理,获得一线生机。
而对于阴魂们来说,最容易找到的能够替代镜子的物品,就是黄泉岸边被河水打磨的平滑而又剔透的石片。
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这些石片大多数就掉到了孽镜台下面去。
黄泉之水长年累月的打磨,轮回之道上转世灵气的浸染,以及孽镜台上无数被劈碎的亡灵怨念熏陶,久而久之,就把这些石片养出了意识。
它们诞生的目的,就是干扰轮回,逆转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