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那一身洁白的长裙,只不过上面沾染了点点滴滴的血迹,哪怕是在黑暗的环境下,那些血迹看起来也是那么的抢眼,甚至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蜷缩在角落里,然后看着我,眼睛的意味说不出的复杂
这一瞬间的见面,我从不曾期待,甚至有些逃避,但终究还是躲不过。
“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她开口了,脸上带着面纱,但是眼睛里却酝酿着嘲弄,轻声说道“如果,昨天晚上我杀死你的话,或许也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你确实应该杀死我。”
我垂下了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昂头大笑了起来“有点意思我为魃,是魔,如今却被一个活人教育,教育我不该有妇人之仁”
说到这里,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歪着头看我,有些嘲弄的说道“小哥儿,你说,到底是活人可怕呢还是我这个魔更加狠辣”
我垂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主要我也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沉默着,犹豫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子冲动忽然在我心头冒了出来,这股子冲动一出现,就像是洪水猛兽一样瞬间侵吞掉了我的心理防线,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我一步踏出凑到了她身边。
可能是我这一系列的行为来的太突然,以至于惊到了那诡异灵媒,那玩意差点蹦上来就要抓我,不过被她挡下了,她一动不动,平静到了极点,从始至终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
“小梦琪”
我凑到她身旁,半蹲着,有些艰难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她浑身如遭雷击,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片刻之后,她似乎才终于平静了一些
,然后眉眼微微挑起,似乎是笑了“很久没有人喊我这个名字了,我每天等啊等,盼啊盼,就希望那两个曾经喊我名字的人能再喊我一次,真的,一次就好,如果他们能回来,我可以放下一切的仇恨。可惜,我知道他们回不来了,我从死亡中醒来以后,每天每夜我都在想,如果没了我,我的妈妈会怎么办我特别特别希望有个好心人能帮帮她,只是我见过了灯红酒绿下掩藏的野兽的凶狠以后,我知道这不太可能,没有医疗费用,她一定会被医院赶出来的吧她又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身无分文,她应该去哪里啊天气这么冷,她会不会冻死啊,会不会饿到啊,会不会在露宿街头的时候被别人欺负啊
还有我的爸爸,他就那么走了,连个合适的葬礼都没有,去黄泉路的途中他会不会被野鬼欺负啊,他的下一世,又会去哪里呢”
她轻轻说着,我静静听着,心里在滴血。
她的爸爸是已死之人,我不知道,但她的妈妈想必现在也不在了吧
看病贵,看病难,救死扶伤的医院从来不是善良的收容所,只是商业社会里诞生的赚钱机器,没了医疗费用,
医院怎么可能会收留她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社会太常见了,我就算不用去看也能猜得到。
“不过”
她的话锋这时候忽然一转,然后看着我轻轻呢喃着“你能这么叫我我也很高兴啦,虽然不是那两个我希望的人,但也很满足呀”
我想说些什么,但喉咙上就像是被什么堵着,一个字说不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么”
她愣了,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拉起了长裙的裙角,露出了白皙的小腿,轻声道“变僵了,也变冷了,那里的血全都被他的灵气打出来了”
旱魃,最珍贵的就是身体里面血,那是类似于活人的活血,就是有了这些血,所以才死而不僵,相当于另类重生,如今她的腿被张震麟誓死一击爆发出的灵气侵蚀,又一次变僵,很明显就是让她再一次变回死人的前奏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摸上了她的小腿,很冷,皮肤都没有弹性了,这样的症状一直延续到了小腿弯的位置,小腿
弯以后她的皮肤仍旧有弹性,甚至隐隐有温度,但是小腿以下和冷冻的尸体没区别。
“我现在在用全身的力气遏制和解决尸话,完全没有力气对付你的,现在是你杀死我的最好机会。”
她静静看着我“虽然好不甘心,我连仇都没来得及报呢,但是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挣扎着
理智告诉我,干掉她,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的心里揣的不是一块石头,我也有感情,我真的拔不出这个刀。
犹豫了很久很久,我终于做出了我觉得无愧无心的决定,长长呼出一口气后站了起来,缓缓让开了路,沉声道“你走吧,去报仇去吧”
“小天”
花木兰又惊又怒的声音在我心间响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蠢事吗”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