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的
誓杀阿史那贺鲁这种事情,早在万年宫议事的时候就敲定了。
而王文度今日可以为了嫉妒同僚的战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明日他恐怕能翻了天去
不杀一个王文度以儆效尤,往后在外作战谁知道还能出多少幺蛾子。
在这等“通敌叛国”“等同谋逆”的罪名面前,就算是太原王氏也没这个胆子捞人,还是先让陛下平息了怒火为好。
何况也正如许敬宗在向陛下谏言的时候所说,西域各国行将前来长安朝见陛下,若是知道在边境屠城的始作俑者被陛下处决,他们也更能感受到陛下对外邦的慈悲之心。
这才是天朝上国的风范。
李清月将这份审判罪名的陈词看到最后,眼中的迷茫里已经渐渐出现了一点明光,而后将其中的阴霾渐渐驱散开来。
直到她突然将这份文书一合,从桌案后头跳了起来。
王文度被处死,要说她毫无感触那是不可能的,谁让这毕竟是真正经由她影响而后有悖于历史进程死亡的第一个人。
可若要她对此人生出什么同情心,那也是绝无可能
比起为其默念一句“好走”,李清月胸膛中在这一刻充斥着的是另外一种情绪。
王文度顺利地达成了被处死的结局,没出现什么特别的因素从中干扰,让他又被人给救回来。
所以也不会再有历史上他被重新启用,在数年之后才病死的事情了。
就算真有校正历史轨迹一说,它也必然有其限制。
李清月也更愿意相信,这是在证明历史可以被改变
看吧,萧淑妃从死到生,王文度从生到死,正面的尝试和反面的尝试都已有了结果。
那么她何必庸人自扰,担心这个还未出生的李旭轮,代表着某种命运的注定呢
在她拿着那份文书往外走去的时候,她原本还剩下些许的迷茫全部一扫而空。
不,她不只是应该相信没有所谓的天生注定,还应该相信,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有被彻底扭转的可能,她就不应该再用所谓的历史知识去框定自己的认知,放弃一些本可以为她所用的资源。
而她确信,从年幼之时开始做出的任何一项准备,在未来都绝不会亏待于她。
比如现在,她就有一件事可以去做。
她朝着澄心吩咐道“陪我去找阿弟。”
忽然接到这样一出命令,澄心还有那么一点奇怪。但眼看小公主摆出了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她就算再有什么想问的,也得等到之后再说。
何况说不定,她跟着公主过去也能得到解惑。
李清月在心中思量起了自己过去后该当拿出来的说辞,稍微有点不确定,光是凭借着自己生辰的那次交流和随后的几次见面,到底能不能将李贤说动协助她做事。
这还不能算是一件寻常的事。
她要做的事情,不仅是为了母亲和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为了进一步稳固她在洛阳的名望,以及另外的几件后续之事。
当然,说名望可能还有点不确切,毕竟洛阳的百姓只知道,是有这么一位小公主负责监督那些僧侣造桥、举办水陆法会,让这“安定公主”的名号已同洛阳安定有了少许联系。
按照有幸目睹过安定公主在洛阳城中走动的人说,这位小公主在带领着众多僧侣在城中走动参观,没少对他们那位前刺史赞誉有加。光是这一点上,就让人不由对她心生好感。
可传播更广的,还是“此举出自陛下授意”。
所以光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起码在二十年内,洛阳的地位都不可能超越长安。而长安的上层博弈,以她的年龄和身份,最多先做到一些旁敲侧击的影响。反倒是洛阳,是母亲和她都可以插手经营的地方
她现在要感谢李旭轮的存在了,因为正是有他的缘故,才能让李清月去达成这下一步的目标。
“公主,快到了。”听到澄心的提醒,李清月连忙收回了神思。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更加和蔼可亲的表情。
就是这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可能又和李治想吐槽的“慈祥”有点沾边。
不过李清月已经放弃考虑这个了,总不能指望她能那么快学会如何与“同龄人”相处。
李素筠那种不算,大了她五六岁呢。
今年也才三周岁多的李贤,还正是刚读了点诗经用于认字的时候。
虽说因他聪明,旁人要和他正常沟通不成问题,但他显然不是李清月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也没法和素筠一般,自小孩子的话里掰扯出大道理。
当李清月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他坐在房间的一角,拍着手中新得的一面小鼓。
说李贤有些音乐天赋还真没错,他击鼓不是随性乱拍,而是真能令人从中听出点节奏感来。就是
看着这么个稚气的孩童颇为沉醉地摇头摆脑,时而还闭着眼睛,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