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话说得就是王淑妃,大不了一尸两命豁出命的架势。
江窈没想到王淑妃的宫斗技能用到自己这来了,她捉摸着,王淑妃估计是秉持着打蛇打七寸的作战策略,许皇后越宝贝她,王淑妃越要来找她的麻烦。
“之前你和父皇说什么远远地看着我便觉得不好受,我因为你一句话去了静安寺思过,淑妃娘娘,从来不是我主动招惹你。怎么反倒是你来求我高抬贵手,冰释前嫌呢”
江窈明显忘了,女人吵架的时候是听不进去任何道理的。
“本宫心意至此,全在于你收不收罢了。”王淑妃撂下最后一句话,双手捧着尚且没显形的小腹,打道回府。
江窈和王淑妃的梁子正式结下。
江窈用午膳的时候心不在焉,午后御前的钱荣发来了一趟凤仪宫,说是光熙帝在御书房宣她觐见。
江窈坐在辇上,漫不经心把玩着腕上的玉镯,忽然回过滋味来。
站在光熙帝的角度,王淑妃今儿确实来找她冰释前嫌,并且态度诚恳,甚至不惜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相比之下,倒成了她斤斤计较。
等于说光熙帝的意思就是,王淑妃用一巴掌和她说对不起,而她必须回一句没关系。
王淑妃套路玩的深,她想回现代。
可惜王淑妃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光熙帝一见到江窈进殿时蔫吧的模样,瞬间心都拧巴了,这还是他之前那个生龙活虎的小公主么。
他除了遇到后宫嫔妃上的事荒唐之外,待膝下子嗣还算尽责,当时狠下心把江窈打发去静安寺思过他思忖了一下午,未经挫折总天真,江窈的性子确实该磨砺一番日后才不会吃亏。
他其实挺看不上像郑太后和许皇后的溺爱方式,在他看来,爱之深,责之切。
一昧的溺爱未必对江窈好。
江窈蒙里蒙圈的走到殿内,眸光里泛着雾气“父皇。”
她一开口,软软糯糯的声音,光熙帝心里寥寥无几的责备消失殆尽,朝江窈招了招手“过来。”
江窈老老实实上前,光熙帝把手边的黄杨木匣子往她跟前一推。
“先前是朕怠慢了你,日后你在宫里行事,不必看王氏的脸色,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光熙帝清了清嗓子,旋即又恢复成严父的模样,“不要求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总归要有一样拿得上台面的本事,朕年轻时也像你一样贪玩,却从不耽误功课。”
江窈“嗯”了一声,这要求不高,古典乐器她虽然不精通,但都略知一二,民族舞则是她的强项。
“不要偏信你皇祖母说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整日里都看些话本,如今才这般口无遮拦。还有你母后要你读的女诫那些书也不必去读,你比煊儿有悟性,朕常常想,若你是个男儿身,一定大有作为。”
江窈抿了抿唇,敢情一家三个人对她的教育产生了分歧,可怜了江煊,日常被贬低到地上,反正她分身乏术,索性装没听懂。
黄木匣的锁一开,江窈眉目一动。
里面放着一尊琉璃鱼缸,五光十色的斑驳光影错落,澄净又惊艳。
“谢父皇赏赐。”
江窈笑吟吟的捧着琉璃鱼缸从御书房出来,转身跟着钱荣发去了千鲫池,她想起李得顺那桩事,说到底也是因自己而起,她可不想欠人情。
“李得顺回藏书楼当差了”
“那倒没有,”钱荣发冲她一个劲的低头哈腰,“奴才放在心上呢,他去了马厩当差,虽然比不上藏书楼的肥差,却也清闲。”
江窈安心的挑起小锦鲤,钱荣发从小太监手上抢过网兜,她指一条,他勾一条。
钱荣发十分有眼力见儿,公主她钟意昭和三色的小锦鲤,末了还给她挑了一条银鳞小锦鲤。
银光熠熠,美轮美奂。
江窈双手合十,捧着琉璃鱼缸不肯撒手,连枝实在不习惯两手空荡荡的站在旁边,和她提了好几声,江窈不容置喙道“不用,我自己拿。”
以致于她回去的路上连辇也不肯坐,生怕惊动了锦鲤扑腾出来。
谢槐玉这时正在宫道的另一头,朝御书房去的方向。
他身上穿着朝服,玄纹广袖,玉冠束发,奏折被他随意的握在虎口的位置,腰佩束着绰绰的长穗绦。
他下意识偏头眺了一眼,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枝叶,留下轻轻摇曳的光晕,照在江窈恬静的侧脸上。
冗长的宫道望不到头,江窈的裙裾都镀上了一层柔光,她小心翼翼将掌心上的琉璃鱼缸对在光晕最旺盛的地方。
墨色的青丝绾成螺髻,略微有些松垮,鬓边戴的簪花白的像雪,红的像霞。碎发绕过她白皙的耳廓,上头的金叶坠子随风飘逸。
“谢大人,”内侍恭敬的唤道,“陛下在等您。”
谢槐玉收回视线,不疾不徐道“今儿日头不错。”
内侍附和道“是啊,从前几日下了一场雨后便一直放晴。”
江窈刚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