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浔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喝了些酒,清吧的灯光比较暗, 还不时有些射灯晃来晃去的, 面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如此反常的举动,涨红的小脸, 迫切的眼神,倒是让万历浔微微蹙起眉。
他蹙眉的原因是, 看见她白色卫衣前面印着“智障”两个字,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智障,还特地印在胸前, 果真万一现在交的朋友越来越奇怪了。
也许是紧张的缘故, 慕筱兔的呼吸有些上下起伏, 在很久以前, 慕筱兔还不懂爱情的时候,听过这么一句话, 所有相爱人的,无论分隔多远, 多久, 茫茫人海中就是能一眼认出对方, 那是一种心灵的磁场,相互吸引。
但很快万历浔便收回视线冷瞥了眼万一。
慕筱兔的心一点点凉掉,果真,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万一吓了一跳啊, 赶忙把慕筱兔拉到一边对她说“你怎么回事啊要喝酒跟我讲啊,大不了我请你喝, 你怎么还抢人酒喝啊”
慕筱兔打开他的手“我就要喝他的。”
万一伸手拦住她,慕筱兔到底在一米八的万一面前不得劲啊,万一轻轻松松就把她逼到犄角旮旯,然后掏心剖肺地跟她说“那个人是我哥,他最近心情不好,难得出来喝个酒,你怎么还抢酒喝呢”
慕筱兔也很来火“我抢他酒又没抢你酒,你激动什么”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万历浔又兀自几杯下肚,从他那个角度斜眼看去,万一只是把人家姑娘逼到墙角腻腻歪歪,他冷眼扫一下,便不再管他们。
于是慕筱兔总算妥协,不去招惹他哥,万一才同意让她和他们坐在一起。
两人再次走回去,慕筱兔很自然地往万历浔身边一坐,结果万一朝她瞪了一眼“坐过来。”
慕筱兔撇了撇嘴极其不情愿地挪到万一身边。
万一给慕筱兔点了杯好看的鸡尾酒,然后陪着万历浔一起喝了洋酒,但基本上万历浔三杯下肚,万一一杯还没喝完。
慕筱兔不经意间偷偷去看万历浔,不过也就一个多礼拜没见,他整个人似乎都消瘦了一大圈,原本深邃的眼眶更显凹陷,看得慕筱兔十分心疼。
期间万历浔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低着头喝闷酒,倒是万一,一喝酒话忒多,絮絮叨叨地说“哥你想开点,这个毕竟是意外,谁也预料不到的,嫂子的走,我也很难过,哎能怎么办呢。”
他刚说完,万历浔又灌了一杯下肚,慕筱兔实在看不下去了,探过身子说“其实,说不定她哪天就回来了”
万一差点呛到赶紧把杯子拿到一边“那还是最好不要回来了,头七都过了,大家无冤无仇的。”
说完又转过头去“对了,哥,我这段时间一直没好意思问你,嫂子那天怎么会突然遇到意外啊”
万历浔低垂着眼眸,深邃的眉骨,浓密的睫毛挡住眼里的光泽,只是整个人被一种窒息的阴霾所笼罩。
“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说完他将杯中火辣的液体一饮而尽重重放下。
慕筱兔在听见这句话后,心都揪在了一起。
如果是十天前,她或许会不管不顾告诉万历浔这一切,可冷静十天以后,她想通了很多现实的问题。
她曾问陈兰花为什么嫁给慕爸,陈兰花说当年追她的人老多了,厂长儿子就是头一份,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慕筱兔虽然乐观,看着大大咧咧,但依然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内心小小的自卑,在成为夏曼希以前,她不管在任何场合总是那么没有存在感。
上大学时,别人上台表演,她就默默做背景画,工作后,别人在大会上激情汇报展示成果,她便默默做好t。
陈兰花喜欢兰花,可兰花娇贵,她便在家里挂了很多吊兰,她说吊兰能杀死房间80的有害物质,吸收掉86的甲醛,便宜又实用,很多时候,慕筱兔觉得自己就是那盆吊兰。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智障”,头都要埋到吧台底下了。
其实这件“智障”的潮牌也只是一种恶搞的态度,慕筱兔今天会穿去电竞展,也正是diss对手的一种态度,只是没想到会碰见万历浔,貌似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看弱智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忽然穿过万一朝万历浔伸去“那个,大哥,我敬你,祝你祝你早生贵子。”
万一嘴里一口酒喷多远,一双眼睛得老大,赶忙凑到慕筱兔耳边“我哥刚丧偶,你祝他早生贵子,你有没有事啊”
万历浔缓缓侧过头,微皱着眉盯着慕筱兔,下巴拉伸到脖颈成了一条漂亮的弧度,只是很淡漠地抚着酒杯没有抬手,慕筱兔虽然有些尴尬,却依然倔强地举着酒杯不肯放下,还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人生嘛,谁没点操蛋的事,但总要往好了看。”
万历浔修长的手指忽然停在杯子边缘,忽明忽暗的灯光在两人之间闪烁,杯子中醉人的液体微微摇晃,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息,耳边响着那首老歌“记得”,歌词萦绕在整个清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