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是血。
他心头一震,连忙停下脚步环视四周。
只见血雾的蔓延速度极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几乎吞噬了他入阵时看见的黑雾,周围肉眼可见地变得一片通红。
与此同时,严扶感觉到了刺痛。
刺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只要是被血雾碰着的地方,即便隔了两层衣衫,也如同尖针似的扎着他的皮肤。
这血雾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血雾。
严扶一边后退一边想到一个猜测,司徒高阳把绝命阵比作一朵花,入阵的人则是喂养给花的养料,那么这片血雾就是花消化养料的器官。
难怪司徒高阳派进来的人都有来无回,他们根本不知道绝命阵里面是什么情况,没有充足的准备,只怕刚进来就没了。
严扶飞快地从百锦囊里拿出一件防御的法衣穿上,这件法衣是一个高阶法器,却也是一个消耗品。
但无论如何,这件法衣能在一定时间内替他抵挡血雾的伤害。
穿上之后,刺痛立即消失。
严扶心知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便冒险用神识探查周围,结果后退的脚冷不丁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去。
可惜隔着通红的血雾,即便他身为修者的视力比普通人好上千倍万倍,也看不见方才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只觉得软软的、圆圆的
像一颗球。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像一个人的脑袋。
严扶思虑片刻,决定蹲下身细看。
随着他蹲下身的动作,他眼前的血雾也不断变淡。
他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那张脸面朝上,嘴巴微张,双目睁圆,犹如在直勾勾地瞪着严扶。
四目相对。
对方早已没了气息,眼里一片死沉。
饶是严扶见惯了死人,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还是被惊得往后仰了仰。
他呼吸不稳,胸膛有些起伏。
很快,他认出了那张脸。
竟然是
司徒温婉的脸。
当年司徒温婉随斛律幸去魔界抓斛律偃时,他和司徒温婉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几年过去,岁月没有在司徒温婉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但她已经死了。
她的脸色白中泛青,透着一股子死气,双目凹陷下去,嘴唇毫无血色,表情凝固在恐惧和痛苦交织巅峰的那一瞬。
真正让严扶内心发骇的是,他看见血雾包裹了司徒温婉的尸体,像是正在进食的虫子一般,小幅度地蠕动着。
露出来的脖颈已是血淋淋的样子,血肉模糊,分外恶心。
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严扶的胸膛起伏不定,赶紧拉开自己和这具尸体之间的距离,他有些艰难地喘息起来,正要犹豫着要不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却转头看见了更多的尸体。
原来这里的地上躺满了尸体,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只是方才他隔着血雾没有看见。
这会儿蹲下身,突然就看见了。
并且每具尸体都被血雾包裹,血雾在尸体身上大快朵颐,仿佛许多年没有进食的饿汉,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尸体的血肉。
严扶怔愣地看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上喉咙的恶心,偏过头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哪里是阵法
这个绝命阵简直是吃人的妖兽
所以司徒高阳派进来的人不仅死了,还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成为这个绝命阵的养料。
严扶的眼眶隐隐发红,几近愤怒地盯着司徒温婉那张惨白的脸。
司徒温婉啊司徒温婉。
你可真是心肠狠毒,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忍心拖这么多无辜之人下水,你才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兽
严扶支撑着发软的双脚站起来,刚往回走出一步,他蓦地想起一件事
对了,斛律偃呢
斛律偃他
他是不是也死在了这里
血雾带来的刺痛慢慢穿透身上的防御法衣,严扶攥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进来前他设想过无数情况,却怎么都没想到绝命阵里会是如此血腥、如此残忍、如此令人绝望的情况。
斛律偃那个孩子再厉害也是一具凡人之躯,如何抵挡得住司徒温婉那个毒妇用命换来的绝命阵
严扶心头逐渐发凉,他开始逐一分辨那些尸体的相貌。
都不是斛律偃。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都是年轻的陌生面孔。
不过从他们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来,他们要么是闻人家的人,要么是斛律家的人。
严扶松开手,没了支撑力的尸体便往前偏去。
红雾一拥而上,很快就覆盖了尸体的整张脸。
严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没有法衣的保护,加上方才他不断翻找尸体,以至于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的皮肤下面溢出来。
他的手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