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晌,杜家众人恋恋不舍地把杜玉娘和杨峥送走了。
临行前,刘氏百般叮嘱,让杜玉娘把木匠活交给刘老汉来做,杜玉娘没有直接应承她,而是说到时候再说。
她知道刘氏是想让她少操点心,少花些钱。而刘老汉呢,知道是她的活,肯定百般上心,甚至连钱都不会要。
这样不好
姥姥,姥爷对她自是没得说,可是家里还有舅舅,舅母。就算舅舅们不小气,她也得顾忌一下舅母们的感受啊况且几位年长的表哥都成了亲,表嫂们就算不说什么,只怕心里也会有意见的。
再说,她店里的木匠活真的不会太多,何必舍近求远,非要让刘家搭工搭料呢
小夫妻俩坐着车,优哉游哉地回了五岩镇,小两口在傍晚时分左右回到了家中,而此时远在桃溪镇,杜安盛也放学回到了家里。
杜河清这会儿也醒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坐在炕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某一处,像是在发呆。
刘氏吓了一跳,骂道“说不让你喝酒是为了你好,偏不听,现在好了,是不是把脑袋喝出毛病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自个儿男人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刘氏心里发毛,正想着再问一句的时候,却见杜河清腾的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大步走向外头。
刘氏连忙跟了过去,却见杜河清自己打了水,快速地洗了脸,还拿毛巾仔细的擦了。大概是怕自己身上有酒味,居然还漱口好几次,最后去了虎子的刻意。
刘氏纳闷,不过没有跟上去。她想了想,转身回了上房,打算等他出来再问。
自打杜玉娘嫁人以后,杜安盛就搬到了西院住,主要是为了避嫌。
现在东院是如锦和杜安康这一家子住着。
如锦照旧住上院,杜安康,田氏带着双胞胎住厢房。
杜安盛瞧着一言不发的杜河清,眉头微皱,“爹,您咋不说话呢来找我到底啥事啊”他从来没有在父亲的眼中,看过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有紧张,有激动,还有忐忑不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爹”
杜河清伸手就打断了杜安盛,反过来问他“虎子,你知道蔡思贤这个人吗”
杜安康眼睛瞪得老大,“爹,您咋知道蔡大学士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儒做过当今太子殿下的老师”
“啥”杜河清唬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娘啊这,这杨峥莫不是把别人的名贴偷来的吧
应该不会吧
杜河清觉得自己的汗都要下来了。
“到底咋了,爹”
杜河清哆嗦着,从怀里掏出那张名贴,递给了杜安盛。
杜安盛接过来一看,当下跟杜河清一个反应,“爹,这东西您哪儿来的”
“你姐夫给的”
“啊”
杜河清就把杨峥让虎子去江南贡院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心情太激动了,所以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
杜安康听明白了
姐夫怕他留在镇上读书耽误了,就介绍他去江南贡院读书。
那是什么地方
曾有同窗开玩笑说,江南贡院,那就是给泥人镀金的地方随便捏两个泥人送进去待几年,再出来的时候,泥人都有了金身
这话听着夸张,但是你要是细琢磨琢磨,其实道理还真就是那么个道理。
这叫话糙理不糙。
“姐夫,是不是逗,逗咱们玩呢”杜安盛拿着那张仿佛有千斤重的名贴,一时间心情复杂,说是患得患失也不为过。
他既希望这是真的,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江南贡院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呢即便拿着蔡大学士的名贴,怕是也不行
杜安盛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杜河清那蒲扇一般的大手,朝着他的脑袋就扇了过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姐夫闲的没事逗你玩”
杜安盛揉了揉脑袋,“我,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嘛”到底谁才是亲生的他严重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爹,江南贡院是什么地方啊在那任教的先生,全都是大儒,是这个”杜安康竖起一根大拇指,灰心丧气地道“别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了,就是一般富家子弟想进江南的贡院读书,那都是痴人说梦”
但凡是能在贡院读书的,要么是天之骄子,天纵奇才要么就是身份显赫,大族士家的直系后代。
像他这样的人,想进贡院读书可不就是开玩笑一样嘛
“你姐夫说的,错不了临走还有话呢,说是你要是决定去了,得上他那一趟,他有话要交待”
杜安盛一听这话,心思又活了起来。
他虽然读了几年书,略长了一些见识,可是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很多事情,只能想到一,看不到二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