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山脉分东西两支,东支连绵壮阔,有闻名遐迩的圣泉寺,西支奇秀险峻,一条连接景山市和a市的高速公路盘穿其中,宛如不见首尾的神龙。
神龙左边是日新月异的现代化大都市,高楼耸立,右边是穷乡僻壤,零散的茅草房、瓦片房散落在山林之间。
一处炊烟袅袅升起。
“饭还有多久好”一个大叔约莫五十出头,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编藤椅。
“马上。”是道五十多岁的大婶声音。
院子里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杵着拐杖学走路。
大叔道“七七,准备洗手吃饭。”
“我还有二十步,走完再去。”陶思眠把拐杖放到一旁,提一口气,鼓起勇气超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
她走不稳,伸出双手保持平衡。
大叔安抚她“没关系,慢一点,慢慢来。”
十八步,十九步,二十步。
任务完成。
陶思眠要去饭桌。
大叔把拐杖地给陶思眠。
陶思眠摇摇头“我不要。”
大叔问“还好吗”
陶思眠点点头,虽然走得慢,但还是倔强地没拿拐杖。
农家午饭简单,一个炒土豆丝,一个炒白菜,只有陶思眠面前有一碗一人份鸡汤。
大婶给陶思眠拿了把汤匙,道“快趁热喝,喝完锅里还有。”
“你们也喝,”陶思眠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喝不完。”
“我和你叔都不喜欢,”大婶催,“你快喝,免得待会儿凉了。”
陶思眠明白推辞无用,乖乖喝完汤再动筷吃饭。
饭桌安静。
“是准备回去了吗”大婶忽然问道,“已经扔拐杖了。”
“嗯,”陶思眠轻声道,“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大婶点点头“早回去好,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大神慈爱地伸手抚摸陶思眠的头发,“你放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会一辈子平安的。”
陶思眠纤长的眼睫盖住情绪,她回想起当时出事的情形,至今心有余悸。
命硬。
真的是命硬。
车冲出栏杆那一刻,陶思眠脑袋宕机,做不出任何反应。
当时天还没亮,周遭一片漆黑,“嘭噹”一声巨响,撞倒一棵树,没到崖底,车带着火花擦出几米倏然坠砸,玻璃碎后,又是巨响。
车头已然不成形状,油箱丝丝拉拉冒出火花,安全气囊上鲜血淋漓。
玻璃扎在陶思眠脑袋上。
陶思眠没有止血,没有呼救,没有摸手机,几乎是车停稳那一瞬间,她伴着油箱的滴答声,顶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拉开车门,摔倒在地,陶思眠拼死超远处爬,一步,两步,血流一地,三步,四步。
轰
爆炸的火光映在陶思眠最后的眸底。
但凡她反应慢一秒,此刻不堪设想。
熊熊大火烧净一路血迹,就快燃到她的衣襟。
老齐夫妇当了几十年赤脚医生,习惯凌晨四点上山采药,他们看到黑色沃尔沃宛如陨石般冲下山崖,拔腿朝崖底赶,在陶思眠葬身火海前一秒救下了浑身是血的陶思眠。
事发地距最近的乡镇卫生院要走三个小时山路坐一个小时摩托一个小时客车,送过去时间根本来不及,齐叔和齐婶想也没想把陶思眠带回了家。
双腿粉碎性骨折,失血过多。
夫妇俩家里药够用,一个烧热水一个敷药,二十四小时没合眼守在陶思眠床前。
陶思眠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时而说胡话。
齐婶用笔把小姑娘的胡话全部记下来。
李大洲,家里有粥,勇,想大勇,排骨。
陶思眠身上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中指有戒指。
夫妇两人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会开夜车,夜晚高速车少为什么会坠崖,是不是结了怨或者被仇杀,也不敢贸然登寻人启事。
山里没通网,更别提手机。
待三天后,陶思眠脱离危险情况稍微好点,齐婶齐叔每天轮流去镇上给陶思眠买药,顺便在镇口小卖部老板那看会儿电视。
电视上是一个年轻男人收购百亿集团的新闻。
齐婶趁老板去结账,赶紧把台换到寻亲节目。
没有李大洲,没有李大勇,没有周大勇。
齐婶很挫败。
一周后,陶思眠神志完全清醒,但她声带被烫伤说话很吃力,她给齐婶写了个电话和字条让齐婶去联系。
从陶思眠出事后,黎嘉洲的手机号不知从哪里泄露出去,被各种各样的人快打爆了。
有电视台的,网络营销公司的,一休的记者,诈骗犯,寻亲节目主持人甚至殡仪馆。
当黎嘉洲听到一个普通话都说不清楚的五十多岁大婶说陶思眠在她手上,黎嘉洲笑了,他让助理把电话号码报给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