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崩坏了呢”
这个问题我不止一两次地询问自己,看着镜子里那张眉毛上还沾着水珠的苍白面孔,我知道,“他”没办法给我回答。
关上门,从我蜗居的出租屋里出来,又要去那个“加工厂”。
行走在大街上,踩着想象中存在于上个世纪的电车轨道,我与无数人擦肩而过,他们都像是影子,没有真实感。
看到那一张张带着笑容的脸孔,他们神情轻松、精神饱满,似乎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我并不明白,他们眼中看到的世界到底和我、我们有什么不同
可能,根本就没有不同吧
不知道是谁,突然在我耳边说了一声,让我在人群中惊异地猛然回首,在不少人奇异的视线中,我没有发现本应该在背后的说话人。
那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熟悉到让我感觉从心里生出痛苦感,好似要将全身肌肉撕裂,让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冷汗流下来。
他她是谁
当我极力想要在脑海中重现那道话音时,记忆留下的痕迹浅得就像是飞鸟在沙滩上的足印,在记忆湖泊的水漫过它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崩坏了呢”
站在人潮之中,看着好似没有任何犹豫向前的人群在街道口、闸机口分开、走远、消失,我感觉我是个怪物,因为我听不见,也看不见
耳边重复着奇怪的问答,完全不清楚这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昨天的新闻你看了没,叙利亚那边又乱起来了”
“哎,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嗯,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昨天的新闻你看了没,联合国的维和部队这个月就准备去那边维和”
“哎,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嗯,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昨天的新闻你看了没,美国又要开始对我们贸易制裁啦”
“哎,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嗯,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昨天的新闻你看了没,国务院通过了最新法案,个税起征点又要提高啦”
“哎,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嗯,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昨天的新闻你看了没”
“昨天的新闻你看了”
“昨天的新闻”
“昨天”
“”
“哎”
“哎”
“哎”
“哎”
“”
你看到没有
你看到没有
你看到没有
你,看到没有
“没有”
我大喊了一声,在人群之中,许多人因此而停住前进的脚步看着我,惊讶表情中带着嘲笑的味道。
嗨,这个人是疯了吧
我想他们是这样认为的,连我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我是疯了吧我是疯子
他们都在前进,注视着我的目光只持续一瞬,为我停下的脚步也只有一瞬,然后各自回到既定的轨道上,他们一直是处事不惊、习以为常的样子。
我不由问你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看到我看到的吗
没有人回答我,他们只是在往前走着,去到不真实的远方,但他们的影子在他们背后异口同声地回答我哎,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他们没有看到,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即便是看到了,也要蒙上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看看我,求你看看我,看看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询问着,寻找着一个答案,但他们都躲避着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洪水猛兽,逃得远远的
“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可能,根本就没有不同吧
那声音又出现了,近在我的耳边,连说话的气息都可以感知,但当我转身去寻找时
明明什么都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有
但那种刺痛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强烈,痛彻心扉,已经控制不住的泪腺让泪水将我的视线模糊,我感觉、我发觉、我注意到,重要的东西离我远去啦,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逆着人流,我奔跑了起来,越来越快,无数人嚷嚷着、叫骂着、谴责着,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越来越快,越来越远,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沉重,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是真的活着,这都是自己还活着的印记。
耳边的声音愈发清晰,回响不绝。
可能,根本就没有不同吧
可能,根本就,没有不同吧
可能,根本,就,没有,不同,吧
我说,你看见了吗
我说,你听见了吗
我说,你在听吗
我说,根本,没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