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罔萌讹还是瞎征,都以为刘瑜很可能会跳出来破坏他们的计划,或是站到芭里丁晴那一边。罔萌讹甚至强行要求瞎征,不得在这关头对刘瑜出手“不论什么理由,也不论你以后是不是要干掉他,若是拿不到这黑山威福军司的权柄,你我都无法善了”
“是,谨尊将军之命。”瞎征也老老实实应了下来,没有陈说什么利害计谋。
只因他也清楚,这本身就是一个绕不过的弯,至少在目前,不应该把刘瑜逼到对立面。否则以刘瑜计谋百出的能力,这事失控几乎是必然的。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刘瑜自己始至终,没有出来。
“没有刘白袍从中作梗,何愁此事不成”
罔萌讹在得到手下铁鹞子的回报,颇有些志得意满的长啸而起。
这让瞎征有些不快,刘瑜,还是刘瑜,难道这就是他命中的克星
但他面上当然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堆着笑脸恭维了罔萌讹一番。
瞎征要远比刘瑜会做人,这也是他每每思及愤怒的地方。
至少在他看起来,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或是溜须拍马,他无一比刘瑜强的,至于文才,他不认为重要,而且他也不认为刘瑜的文才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不然的话,为何不考进士,要以边功特奏名
“先缓一缓,但对刘白袍身边的人和事,不要放松。”瞎征对着山货店的掌柜这么说道。这一次他亲自来见这山货店的掌柜,也算是抬举对方了,如果是在青唐的部落里,以这掌柜的出身,能趴地上给他当上马凳子就算是恩宠了。
“是,赞普。”掌柜恭恭敬敬地行礼,一点折扣也不敢打。
因为他是在青唐长大的,他知道董毡这家人的手段,也知道一旦触怒瞎征的后果。
瞎征大约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走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足够表示他的态度了。
而当瞎征带着长随离去,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口,站在山货店门口恭送的伙伴,却就低声对掌柜问道“掌柜,我的老爹爹,那三百贯可如何是好再上后面抽调的,得有五百贯了”
五百贯钱,在这个时代可以做许多事。
欠下五百贯钱的山货店,上到掌柜,下到伙计,是没有一个人能出得了城的。
甚至连他们每天有多少交易,都会有人盯着。
山货店的周围,钱行的人手从不曾有半点放松。
掌柜看了一眼伙计,又望了一眼周围明目张胆监视着山货店的人等,长叹了一声,拍着伙计的肩膀,示意他进店里再说。
“进来说不也是一样不还钱,咱们还去查看什么刘白袍的根脚至少得还上一半钱,要不压根就不会有闲汉理会我们。”伙计埋怨着,黑山威福军司的闲汉也不是白痴,有酒吃,有钱耍,当然是好,可要是因为吃酒耍钱,被钱行的人当成山货店的一份子,日后因此追债追到他们头上,那就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只要钱行的人手还盯着山货店,基本不会有闲汉理会他们了。
“刘白袍就是个鬼,他是不是在黑山威福军司,你知道不,你不知道,赞普也不知道。”掌柜却是老神在在,他有自己的见解和智慧。他压根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伙计口瞪目呆望着老掌柜。
而后者却是接着往下说“还好你没当着赞普的面,提钱的事。”
“你若是提了,钱是肯定是没有的了,你我的命,是不是还能在也不好说。”
他说着,望着伙计,对他认真说道“你一定要记住,赞普给你的,你不能不要;赞普没给你的,你一定不能要。”
“不讲理讲理的是宋人的包青天不讲理的才是赞普啊。你啊,长大以后就没回去青唐,你其实不象个蕃人。总之,赞普如是差人来问,就告诉他们,完全没有刘白袍的消息就好了,对,不用去查,就直接说没有就行。”
伙计就不明白了“可这样的话,到时,到时岂不是误了事”
“呵呵。”老掌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干笑了两声。
他今天面对着瞎征,就想起当时面对董毡,真的很象。
当年他分辩自己并没有偷羊,而羊也没有少,结果呢结果他的父母被活活抽死,他的姐姐,自愿把自己变成了一面鼓,换成了僧人的开口,才让他活了下来。
“阿姐。”老掌柜低声呼唤,有泪水从满是皱纹的脸上,艰难盘旋而下。
他的确害怕瞎征,害怕董毡。
甚至他从来没有想过替他的家人报仇,连想都不敢想。
瞎征交代的事,他总会不惜一切去完成,以让自己可以活下来,可以不用回到部落里去。
但这一次他完全不了了,他很清楚。
而他也很清楚,如果象那伙计所说的,开口向瞎征要钱,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
不是每个人都要奋起反抗的勇气,所以老掌柜对伙计说道“拖着就是了。”
拖着,这就是老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