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所说的,绝对不是开玩笑,边地,甚至路都没有呢。
边事急这三个字,已说尽无数凶险与不测。
说话之间,马车路过一个坑,突然往上一抛,两个刘瑜的义子都坐不住,摔在车厢里,但高俅一个劈叉顶着车厢两侧,生生把身体顶住,手里那份书信,一点墨污也不曾有。看得刘瑜笑道“好本事只惜此处没有缠头。便是我能造出钢笔,也办不到你这样。”
高俅羞涩笑了笑,赶紧接着往下写刘瑜口述的文字。
那他怎么说也是球头出身,那腰腿的力量,和身体的协调性,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相比的。要不这车怎么颠,他都能往下写。
刘瑜渐渐便不说话了,高俅一边写,一边伸脚踹了边上的义子,后者才发现刘瑜睡着了,连忙拉个毯子帮刘瑜盖上。这春雨依旧是有寒气的,这年头,感冒了,是会死人的。
那两个义子帮刘瑜盖好毯子之后,极为尴尬,在车厢里低着头,不敢望向高俅。
于是车厢里一时就沉默下来了,只有路过坑洼的颤抖声,还有高俅书写时,毛笔快速刮过纸面的声音。
“先生若染恙了,谁去定边事你去我去更别提父子之情。”高俅终于完成繁重的文书工作,收拾好之后,对那两个义子压低了声,如同蚊蚋细语,这么说道,“这话我本不该说,可现时杨中立不在身边,我一个人,着急分身乏术。还望两位公子见谅。”
那两个义子连连作揖,高俅噤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吵醒刘瑜。
然后自己穿了蓑衣,带了笠,挪到车辕处,把车帘放下,示意赶车的缓下来,便在雨中招呼来往骑士,把包在油布里又封进牛皮封套的文件递过去“京兆府,咱们自家的府第里,交给沈相公,沈相公讳括,字存中,要客气些。剥波,你带三个人去,马死人不停”
“诺”剥波这时也没有废话,把那牛皮封套塞在怀里,马上带开了马,点了三个人,带了八匹马,快马加鞭,奔驰而去。
“送去京师,去皇城司找李宏,让他按递公文的程式走不悔,你带三个人,马死人不停,送完之后,你自行过来会合,如果路上没遇到,直接赴秦州,归沈相公调遣,可明白么”
“诺”刘不悔答了一声,伸手便要来接。
高俅却缩回手,对她说道“复述一回。”
直到她在风雨里复述一次无误,高俅才把文件交给她,刘不悔便和剥波一般,在风雨里点了三骑,向京师奔驰而去。
“师母、师母”高俅却又呼唤着策马仗刀的仙儿。
“小高你不是个好人,九姐姐不在,你便师母师母叫得亲热,九姐姐若在,你就只会管她叫师娘管奴奴叫三奶奶,煞是可恨”仙儿愤怒地数落着高俅。
风雨里说话,那不可能轻声细语的,基本一行人前后都听到,大家都笑了起来。
但高俅毫不在意,拱手道“师母啊,弟子难啊,弟子不是中立师兄那样,正经读书人出身,弟子说好听是小吏出身,就是抄抄写写的杂役,说不好听,就一踢气球的。您看,要是惹恼了那位,到时一吹枕边风,弟子被踢出门墙,那可就惨了啊”
这简直是骗鬼吃豆腐吧,但仙儿偏偏就吃他这一套“好吧,看你可怜,便饶了你这一回,下次再如此,酸菜鱼便没有你的份”
“师母,不悔、剥波都办差去了,咱们这一队人,安危就全赖您了”高俅又不是仙儿,哪会跟她撕扯什么酸菜鱼他叫仙儿,是要把这车队安保工作交给她。
这便是急就章了,因为刘瑜这边催得急,边事如火,容不得耽搁,那高俅也这能这么裱糊。送去京兆府的文件是不容出错的,要不刘瑜抵达秦凤之前,那边肯定就由王韶指定的官吏署理,到底搞成什么样也许王韶心里有数,可刘瑜心里没数啊,到时出了事,还不是得刘瑜去背锅
再说王韶要真的心里有数,他也就不用上奏朝廷,也不用这急了。
所以这就刻不容缓了。
而给朝廷的荐表,那也自然是不能耽搁啊,沈括被刘瑜强留下来搞科研几年,怎么也得给人一个交代啊。再说名不正,言不顺。沈括一无公文,二无官身文告印绶,他去秦凤,那纯粹就是刘瑜在秦凤的威势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剥波去的原因。
因为秦凤的经略安抚司里,吏目什么的,都认得剥波这个小生番,知道他是被刘瑜带在身边使唤的。
但是总不能长久如此,所以朝廷文书,也是不容有缓,只能让刘不悔去送。
于是这车队的安危,便唯有托于仙儿的肩上。
高俅缩回车厢,自己想着都觉得荒唐,禁不住的摇头。
“放轻松些,没事的。”刘瑜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是,先生。”高俅回过头来,却就看见刘瑜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重新闭上眼睛休息。
刘瑜感觉很累,因为他很难有建立一个符合他需求的幕僚团,这么多年过来,也就是一个高俅,一个杨时。当然,合适的有,章惇也好,蔡京也好,可前者刘瑜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