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默,生硬的宋话响起来时,已完全是一种失去自主的泣诉。
“我、我会送出情报的。”
她已然无力去抵抗什么,也无法去跟刘瑜去做一个抗衡,因为,人总是要吃饭的。
除非她能忍受,父亲的整个部落,不是在这个冬天饿死,就是在下一个冬天饿死。
别说当年的俞角烈和瞎征无能为力,就算是现在,他们也一样无能为力。
粮食,这就是牧人的悲哀了。
他们看似无拘无束,草肥马壮,有了个把雄主时,还能侵犯中原。
但对于他们来说,粮食是一个绕不过的弯。
刘瑜开口并没有接她的话茬,他的声音平和,仿佛是在国子监里,向那些生员讲学
“或者比较宽容来讲,游牧民族在历史长河里,留下的所有罪恶,源头就是他们生存不下去,你们往往无法种植、储备一定数量的粮食,来渡过寒冷的冬季,更不要说灾荒年的时节。当然,在农耕民族军事力量无法抵挡,无法取得一个军事上的平衡时,游牧民族接下去侵略和屠杀,就与这种生存的需求扯不上边了。”
事实上,这也不只是游牧民族的所独有的问题。
华夏的农民起义,基本上都是因为灾荒年景的欠收,而引发的。
只是在游牧民族,这个问题更进一步被放大。
而刘瑜显然也不打算,揭自己的短。
而她不得不承认,再一次承认,刘瑜是对的。
瞎征或是俞角烈,现在也许不用通过他们的父辈,就能征召出一千精骑,去把她父亲那个部落,包括有周边附庸那些百十人的小部落一并杀光烧平。但要他们拿出粮食,拿出能让这些部落,每个人过冬都能活下去的粮食。
无论瞎征或是俞角烈,都做不到。
如果做得到,青唐就会得慢慢发展壮大起来,成为足以跟宋、辽、西夏割分天下的力量。
而事实上,他们就在这时代,战斗力上不容忽视,但要不成为西夏的附庸,要不成为大宋的附庸。
“所以我想问你,为什么鬼章青宜结进入大宋,而你这边却没有送出情报”
她便显得紧张起来,张口结舌“什么鬼章青宜结入宋这不可能吧我、我并没有听说啊”
“鬼章青宜结的侍妾里,当年我安插了两个人,他的亲卫之中,里外五人,这些我离开青唐时,都安排你去定期联络的。你现在告诉我,鬼章青宜结入宋,你居然是因为没有听说而不知道情报呢”刘瑜的声音里,就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等她开口,刘瑜就再一次说道“如果那只八哥,不是不愿学说话,而是压根就不会说话,那它的下场没有什么不同,你得明白这一点。”
如果她无法在刘瑜的情报网络中,起来自己应该有的作用。
刘瑜不会在她身上再花一点功夫。
事实上,所谓秦凤经略司,的粮食和茶叶,只不过是个名义。
真正给付这些东西,是刘瑜。
因为每一批粮食和茶叶,都会从她父亲的部落里,交换兽皮、羊马等等物资。
并不真的如刘瑜所说,无偿供给。
所以她便说道“不是这样的,他们送来粮食,也会带走羊马和兽皮。这、这对大家都好啊”
“那不过是折算给运粮食、茶叶的车夫伙计,一点脚皮钱罢了。”
刘瑜一点也不为所动“你们吃兽皮过冬屠宰羊马能吃几天不要再提这种可笑的话了我再问一次,为什么鬼章青宜结入宋,秦凤经略司,并没有收到你递上去的情报你别告诉说,这不算是该上报的重要事件”
“我不敢去跟他们联络,我看你去了没回来,以为你再也不会来青唐了。”
她被逼到无奈,只好说出了真实的原因。
刘瑜不再回青唐,她便好好的当俞角烈的妻子,不必要去冒这种险。
因为当年刘瑜设置的,都是单线联系,所以在她这个节点自我死亡之后,安排在鬼章青宜结那边的细作,当然也只能继续潜伏,或是死亡。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若我不至,便是岁月静好”刘瑜冷笑起来。
他没有一点怜悯,这不是该怜悯的时候。
“我给你五天,五天如果你无法恢复之前我布置下去的网络,你父亲的部落,留着那些兽皮和羊马去过冬吧。作为朋友,至少曾经的朋友,我不想威胁你什么,但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秦凤路经略司那边,会不会因此愤怒,做出什么事,我就真的使不上了力了。”
秦凤路经略司,对她来说,很遥远,所以她并没有太过害怕。
反而黑暗之中的刘瑜,对她来说,才是真切的恶梦“他们愤怒又会怎么样难道出兵去打我父亲的部落吗”
“不,他们不会这么做。只是原来输送给你父亲部落的粮食和茶叶,送给别的部落,总有人愿意,为了这些迷人的物资,去干一些事。特别在这青唐,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