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冷笑道“硬朗是好事,强撑就是蠢材了。在西军里,我遇过这样的蠢才,不是一个半个,死撑着说不痛,你说不痛,我只能当是坏肉割掉,原本缝合上去,十天半个月就能好的伤的,硬要撑到斫掉小腿,瘸上一辈,你说这人,蠢不蠢偏生就有这么蠢的”
这时张二狗灸烧好了小刀,用布垫着刀把过来,刘瑜接在手里,对张二狗吩咐“再用烧酒洗一回,他要还不知道痛,再割。”
张二狗连忙照做,这回病人皱起眉来,苦笑道“却是痛的。”
“真痛还是假痛你不要怕割肉,就骗我说痛,我看你表情,似乎不太痛”
病人无奈道“其实火辣辣的,蛮痛。”
“咬上。”刘瑜把软木棍递了过去。
然后放下小刀,拿上镊子,给他缝合了起来。
足足忙了前后近一个时辰,才把那七道伤口,加起来怕有近三百针,缝合完毕。
又取了类如九里香、田七之类药材,研了粉,敷了上去。
刘瑜又要了一瓶蜂密,仔细粘在创口上。
又问了病人“寨里可有新鲜芦荟”
竟真的有几盆,便又剖了芦荟的叶肉,敷贴了上去,再把煮过的棉布绷布,仔细缠好。
“五日之内,不得用力,不得动弹。不然后我就把你四肢打折了,连正骨一并做。”
病人只好苦笑着点头道“是,便依先生的话。”
“张大牛为何要你死”刘瑜教张二狗收拾了器械,先行出了去,却向病人问道。
病人听着脸色一沉,摇头苦笑“白某从不曾恶了阿牛,着实不知,为何他要这般做。”
“我说你就信”刘瑜却紧逼着问了一句。
病人剑眉一扬,笑道“先生不必诈我,白某从先生让阿牛屏退左右时,就醒转过来了。”
刘瑜无声地笑了起来,清创之际,若不是看着肌肉动弹,知病人醒转,刘瑜何必与张大牛说那么多话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病人没受伤的肩膀“好好养伤,你在寨里可有心腹我去帮你叫过来吧。”
“有劳先生。”病人倒是没有拒绝。
刘瑜帮他叫了人入内,就自行了出来,看着张大牛一脸的紧张,刘瑜抬手道“幸不辱命。”
张大牛笑得有些牵强,刘瑜却一把握住他小臂道“张家哥哥,幸不辱命当是张罗送解州,寻外伤圣手才是道理。”
这一句说出来,张大牛便恍然大悟了,反手握着刘瑜的手,感激地说道“多谢秀才多谢秀才”
又对手下说道“去取十贯钱,二十两银子来给秀才当盘缠你们四个,送先生下山”
刘瑜却一把扯住张大牛,低声道“万万不可,万一下山失足,掉落山崖,到时张家哥哥,若被指摘,寻庸医来害了兄弟性命,再杀人灭口,那张家哥哥岂不是有嘴也说不清还是等送病人去解州,学生同行去解州就好,再说有学生两辆骡车,到时入城也方便一些。”
张大牛脸色有点尴尬,干笑着道“秀才计较得是便依秀才的章程。”
便又叫人去张罗出一间房子,来当刘瑜和张二狗宿下。
“先生,刚才为何不下山”张二狗就不明白了。
刘瑜冷冷一笑,下山
要是仙儿和吴十五也在,他倒愿意试一试,有他们两个在,加上张二狗,看看半路能不能把四个土匪干掉,胜算还是很大的;可只有他跟张二狗,还是算了吧。张大牛明显就是要安排人手灭口的作派。
他只是对张二狗说道“我先睡一觉,晚上我来守上半夜,你别乱走动,有什么事叫醒我。”
“对了,无论听见什么声音,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不要出去,如果你想活命的话。”
说罢倒头就睡,这一台手术做下来,也当真是倦透了,不一阵就响起了微微的呼噜声。
夜幕覆盖了天地的时候,刘瑜准时的醒了过来。
张二狗正在吃一碗灰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麦粥还是米粥。
不过是边上木盘里,那叠大块头,份量十足的熏肉,看起来倒是颇为可口。
刘瑜坐了起来,伸手止住要说话的张二狗,后者是知道刘瑜的秉性,把准备好的木牙刷、青盐和方才煮绷带时,顺便烧开的冷开水递了过来,这些本是他们包裹里的东西,土匪看着不值钱,倒也没有搜走。刘瑜仔细的刷了牙,这件事如同跑步一样,他向来一丝不苟。
“吃食送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嗯,也许两刻钟,小人也分不太清。”
“刚才很吵,有人在惨叫,小人想出去看,想起先生的话,便不敢出去。”
刘瑜点了点头,接着刷牙,牙痛起来那是真要命,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时代没有根管治疗,更没有细致的假牙植入,他必须保证这一口牙能尽量的延长使用寿命,最好能用到老死的那一天。
外面的厮杀声音还在响起,惨叫声愈演愈烈。
但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有节奏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