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檀华哥是辽人,不单是辽人,还是辽国贵族。
她有她的底线,不能为感情左右的底线。
当然她并不是没有感情,至少她禁止了那些人,去把刘家三个院子里的奴仆、丫环,包括沈括在内的人等干掉“没有必要,没有了刘子瑾,他们什么也不是。”
萧宝檀华哥在走出小巷,将要走入在外边候的暖轿之前,对身后的那些人,冷冷说道
“如果我不是辽人,你们不会见到今年的雪。”
然后她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入轿,泪如珠。
轿尚末抬起,她手里那本唐传奇的书卷,这无声的泪,已将它打湿了一角。
但当轿子去到大相国寺旁边,作为辽国细作据点的三进三出院子里,走出轿来,看不出她的眼里,有一丝半点怜悯、伤悲,她比冰还冷
“夏人如何答复”
那手下头脸上还有血迹,低头答道“回禀详稳,夏人派了十五人,其中三个据说是铁鹞子的出身,都备了马;又有四个,携了神臂弓;其余八人,看他们举止作派,当也尽皆是见过血、杀过人的好手。”
对于细作来说,高手这个概念,太含糊了。
杀过人,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执行过任务,杀过人,没有被杀,这就是好手。
最直接、粗暴、野蛮的法则。
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
萧宝檀华哥点了点头,对那手下吩咐道“想办法去把童贯活捉了。”
“此人与刘子瑾私交甚好,应能从他身上,问出不少刘子瑾的秘密。”
“先前教你们在苏府安排人手,就绪了没有”
“很好,刘子瑾的书房,就是翻了天,也抄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但苏子瞻那边就不一定了,若是苏子瞻有记日记的习惯,那我们可以从中得很多有用的东西,让苏府的人,仔细些。”
她坐在案前,一条条命令发出,指挥若定。
原本处于僵死的辽国细作系统,便是在她的命令下,如同被注入了活气,开始复苏。
因为刘瑜已出了京师,所以根本就没有可能反应。
她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作。
刘瑜再有本事,这个时代的通讯条件,也让他不可能随时掌控到每一个细节。
而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捉住了。
向来,萧宝檀华哥就是一个能捉住机会的人。
但她的机会,就是刘瑜的杀机。
或者说,正浩浩荡荡向梁园而去的,这一群大宋士大夫的杀机。
此行之中,有苏东坡,有梁焘,有曾布,有吕惠卿,有司马康,有朱光庭,有刘安世等等。
这些人,现在虽谈不上位高权重,例如司马康和刘安世还没有取得功名。
但在士林,都是有一定名声的。
当他们都出了陈州门,会合在一起之后,虽然新党、旧党颇有些隔膜,但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倒也举止有礼,互相行礼问候。
刘瑜也出了车厢来,和一众人等述了礼。
只不过他隐约觉得,似乎不太对,招手让吴十五过来“十五叔,这一路上,你得花点心力,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诺。”吴十五抱拳应了。
他不是彭孙,不会拍马屁,但这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卒,却是能任事的。
回到那带着的护卫之中,吴十五便对王四说道“我带一队,充当踏白;你这七八人会骑马,左右都散开了去。”
看着王四领了人出去,吴十五又去苏东坡那边,对那护卫的首领说道“兄弟看作派也是行伍出身都是临过阵的,却就好说,小老儿这就领人,打个前哨,后头要劳烦兄弟照应才是。”
苏家和刘瑜的关系不错,所以那护卫首领倒也抱拳笑着应诺
“老哥哥只管放心,兄弟省得。”
只不过等到吴十五领了人出去,那苏家护卫就对着自己的同伴,摇头笑道“这老哥哥,功名之心也太急切了一些,却是要在主人面前,好生抖擞出本事来。至于么这光天化日,又是天子脚下,搞得临阵一样,又是踏白前出,又是侦骑四出,还要来叫我等看顾后路”
边上同伴听着笑道“却还需派一队,把粮道把守了。”
这一行人是去梁园游玩,有什么粮道当然是嘲讽吴十五了。
“不若小弟领两人留下,如有敌来,点起狼烟”另一个苏家护卫,也是笑着打趣。
这一行人出行,护卫、下人,消息传递自然是极快的,刘瑜、苏轼这些士大夫倒还罢了,下面的从人护卫,已然掩嘴憋笑,私底下笑得乐不可支。
但不管如何,此时的梁园,还没有列入官方的八景之中。
因为西汉梁孝王刘武,就在都城睢阳城内所营建的这处梁园,不是下里巴人来的地方。
现时的八景,是艮岳行云、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