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求见,皇帝当然不会不见。
而他一进殿冲皇帝和王安石等人行了礼,劈头便向刘瑜骂道“竖子无知,误已误国”
“臣司马光跪奏,为幸进之辈,急功近利,戏侮权责,请明正典刑,以息战火得维太平,免使百姓离乱”司马光开口就直指刘瑜,根本就没有什么缓冲,也不讲究脸面。
这时节的司马光,离宰相还有点距离,但离枢密副使之类的,也就是副相的地位,老实说,也就是一步之遥吧。亲自出面来怼刘瑜一个七品官,也真亏他下得了手啊。
刘瑜听着不禁翻了翻白眼,这也太夸张吧
想想这中间差了多少品级呢
按理说,司马光这级别,要料理一个七品官,一个眼神就该够了。
不然以他的士林的声望,也应该找个六、七品的官员出来弹劾,至于赤膊上阵吗
可司马光不啊,他觉得刘瑜误国,他觉得自己是在救这个国家
“窃左正言刘瑜者,以幸进之身,行奸倿之事。为谋私利,不思君恩,无顾黎庶,擅起边衅前有建言秦凤路机宜文字王韶之举,今有谋夺西夏利器之行”
“西夏之失,遣死士,不远万里而来,必为重器。若以谋夺,必使两国生隙,战火顿起必使生民涂炭刘瑜此行,臣实耻之,臣实痛之。惟冀圣上赫然震怒,明正刘瑜之罪。”
刘瑜听着,当真后颈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他本来觉得自己脸皮很厚了,进了文德殿,遇着司马光,才知道自己还真的太年轻。
合着西夏人派刺客来大宋京师,杀了人什么的,当没事发生
这边大宋还得配合人家,把失物找着,好让人带回西夏,以免两国交战
不过按着司马光向来的逻辑,倒当真不出奇的。
问题是,司马光那边还没完,这位不单赤膊上阵,而且还是准备和刘瑜死磕,一定要把刘瑜磕死的了“若以臣所言皆孟浪迂阔,不可施行,则臣之智识愚暗”
“君实”
王安石打断了司马光的话,因为殿里众人,谁都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类似“无以勉强变更,不可久污谏诤之列”之类,要以辞官相胁的话。
刘瑜听着当真想要大叫一声“我不配啊”
因为之前司马光和韩琦干架,要罢陕西义勇时,就说过类似的话。
可韩琦是什么身份人当时是宰相啊
刘瑜是真无语了,司马光要跟宰相死磕,用这种辞官相胁的话,倒也罢了;
对付他这七品官儿,用得着这样么
王安石扫了刘瑜一眼,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倒是点了点头,至少眼神里那种嫌弃的感觉,略为少了一些。至少,刘瑜没有急着去跟司马光争辩或是自辩,能沉得住气,有几分城府和心胸。
所以王安石便开口劝道“君实,何至如此子瑾也不过忠心任事罢了。总归年少,不经磨砺,全凭一腔热血,想做些事。便是有什么过失,加以规劝便是。”
见着王安石定了调子,被刘瑜骂过的曾公亮,也仿似刚睡醒了“子瑾师承范文正一脉,何至如斯君实怕是过了。”
司马光这时还没有跟王安石撕破脸皮,听着两位宰执开口,他总算起了身,冲着皇帝拱手道“臣披肝胆直陈,不胜迫切待命之至。”
皇帝坐在上头,便也开口道“刘子瑾,司马爱卿所言,你可听着”
“臣听着。”刘瑜缓缓答道。
皇帝原来有许多话要问刘瑜的,他此时正是少年热血,力思进取之际。
也正因为他对这事关心,才会派人去把刘瑜叫过来当面汇报。
可是被司马光这么一搅和,他也觉得没法怎么继续,便对刘瑜说道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然后他又宽慰了司马光两句,就走了。
真的就这么走了。
大宋的皇帝,喜欢上朝的不多,这位算是勤勉了。
王安石看着司马光,后者跟见了红布的公牛一样。
也不禁无奈叹了一口气“子瑾下去休息吧,切记官家赠言,君实之劝,引以为戒。”
刘瑜望着文德殿的穹顶,只觉得挫败感太强了。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时候,论扳手腕,那压根就不是司马光的对手。
所以他脸带微笑,向几位大佬,包括司马光在内,一一行了礼,方才退出文德殿。
可是刘瑜刚出皇城门口,还没上马,后面就有人叫住他。
来的是谁刘瑜回身一看,欲哭无泪。
正是司马光。
他叫住刘瑜,是因为他讨到了一个差事,主办东华门外刺客的案子。
“皇城司所涉卷宗、人犯、口供,即刻交付下官过目。”他对着刘瑜吩咐道。
甚至更是说道“若有隐瞒,为社稷百姓,下官必不轻饶”
刘瑜真的口呆目瞪了。
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