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是不是一身是胆
陈留县里的士绅们,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向家还没接着对这位新赴任的知县老爷下手,刘瑜却就再次搅了向家的事。
并不是刘瑜好事,而是他不得不出来。
当然,主薄是好心劝过他“明府,便是您有章程,不妨也等着开封府那边,见了分晓,再作打算不迟。万一有什么差错,到时也好收场一些。”
这是客气话罢了。
主薄只不过是尽一个佐贰官的本分。
“此事我不得不管啊”刘瑜很无奈地摇着头,向着正堂行去。
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因为熙宁元年开始,这大宋的主薄跟以前不同了。
陈留是畿县,没有设县丞,主薄其实就是一县的副长官了。
而在之前畿县的主薄,要求不是很严格。
例如屡试不第,就是考了多次也没考上进士的李广途,以布衣之身也能做的。
还有一些权贵子弟也能以祖荫来补这缺。
因为畿县做官虽是憋屈,但升得快啊。
再说权贵子弟也不过是以此为跳板罢了。
要是这主薄也是权贵子弟,他管刘瑜去死那当然是看热闹不怕事大,那不太可能会劝的;
若是没有从政经历的,他也看不懂官场的黑幕,也劝不出这一句。
主薄会劝这一句,是因为他是官场老油条了。
但熙宁之后就不同了,吕公著管理开封府的时节,就明确要求,畿县的主薄,要严选。
也就是,得按制度来,新科进士和荫补的初仕人员,就不能干这差遣了。
简单的说,这位主薄,底子比刘瑜这正印官还要硬,人家是正经进士出身;
而且之前还放过一任边远地方官,有从政经历的。
“明府”主薄也顾不得了,一把扯住刘瑜的袖子。
“这、这可是状告向家啊”
“那泥腿子,连张状纸也没有,请人写状纸的钱都没有”
“你何苦呢”
主薄话到这份上,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他觉得别把向家得罪狠了,刘瑜为了个小妾,恶了向家,在主薄看来,是极不智的事。
不过这样也就算了嘛,向家那边使动关系,开封府派员下来训斥不必说,快到年底了,考核必定是不过关的,这差遣算是废了。不过没事,再去谋个差遣就是了嘛
可这要接了状告向家的案子,那就不只是没了个差遣的事
“明府下官在陈留有些时日,这向家,可不仅仅是通天啊”主薄硬把刘瑜拖到边上,几近耳语地向后者分说。
通天,那是指官场上的手势。
不仅仅是通天,刘瑜听得懂,那就黑白两道,这向家都是为王为霸的。
他就犹豫了。
刘瑜可不是热血愤青,他素来是坚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
玩官场手段,他敢陪向家玩;
但要是人家动用黑道的势力呢
刘瑜可不认为仙儿就是无敌;
或是未来的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在身边,就能让自己刀枪不入。
虽说现时是大宋年间,可这世上有石灰粉,这世上也有弓弩。
许他刘瑜藏着十八具铁甲,不许向家藏上几把弓弩
这时正堂那鼓声被擂得价天响,苦主嘶心裂腑求告声,直传了入内来
“大老爷申冤啊这向家要抢了小人的妹妹,要打死小人的爹啊”
“您是陈留的老父母,您得给小人作主啊”
不知道为什么,刘瑜听着这声音,鼻子一酸,眼角有了湿意。
他轻轻挣开了主薄的手,对后者说道“你就不必出去立规矩了,反正连差役也无的正堂。”
主薄愣在那里,回过神来,却见着刘瑜已提着袍裾,快要出了正堂。
他一时失神,抢了两步,失声呼道“明府”
刘瑜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说道“我受不了这样的事。”
“这等事,普天之下,历朝历代,又何曾少”主薄着实不想刘瑜恶了向家,死在任上。
“神州仍有日月,陈留岂无青天”刘瑜淡然说了这么一句,决然步入正堂。
那杨时和种师道,一时间只觉血往上涌,互一对望,紧跟在刘瑜身后而去。
主薄望着外间从门窗透入来的阳光,呆呆站在那里半晌,突然无声泪下。
他是正牌进士出身,他有外放为官的经历,他太明白官场的黑幕了。
要如刘瑜这般,明知是死,还走出去,他做不到。
或者哭过主薄仍旧和先前没什么二样。
但这关头,刘瑜这份气节,却教主薄羞愧,教他自省,所谓压榨出官袍下的“小”来。
往正堂一坐落,种师道便快步抢出去抢了苦主入内来,自觉充任捕头差役的角色;
杨时往侧边那张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