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好杀人。
勾当皇城司差事的魏岳,要杀人却不需月黑,更不必风高。
甚至不用提起他那醋钵一般大小的拳头。
魏岳只要一句话,就足够让刘瑜生不如死。
例如,到六月刚刚任了御史中丞的吕公著面前,说一声刘瑜颇有范文正风骨就足够了。
吕公著是谁
吕公著就是吕夷简的儿子,吕夷简就是当年能把天下知名的范仲淹,踢出中枢的宰相。
只要刘瑜是范仲淹徒孙的关系一暴露出来,吕公著必不会让刘瑜有好日子过。
搞范纯仁,动作太大;
搞刘瑜,对于吕公著来讲,搞臭搞死,真的很简单。
吕家,不单是吕公著的父亲吕夷简是宰相;
吕夷简的伯父,又是真宗年代的宰相
至于要坏刘瑜性命,那就更简单了。
魏岳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所以童贯动了真情,便劝刘瑜快跑。
离到东京,是逃入西夏也好,遁去辽国也罢,或是落草,或是隐居,总归是有条活路。
“哥哥,这字验,哪里是你搞得出来的那曾公,那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丁公,也是参知政事啊如何教哥哥这八品的大理寺丞来编字验”童贯压低着声音,却说得急切。
仙儿在边上听着,马上就附和“少爷,你听、你听能编得出字验的,都是宰执啊”
这当口,她也顾不得东京的花花世界了“少爷,奴奴便去收拾,咱们这就跑吧”
但刘瑜一把就将这小孩扯住,自己起了身,去拿了扫帚过来,打扫刚才仙儿打翻的东西。
“哥哥这时节你还折腾这些劳什子做甚么”童贯一把抢过刘瑜手上的扫帚,用力扔到院子里去。
他是动了真感情,也不玩什么暗示和拐弯抹角了“细软都别收拾,只要带着钱银便好”
说着他便伸手来扯刘瑜,这厮体格高大,被他这么一扯,刘瑜就站不住了,只能开口道
“慢”
“慢啥啊子瑾哥哥,我童贯今日拜了哥哥,如古人说的,壮心剖出酬知己阿贯我也豁出去了,趁着日头没落,咱们快走,南熏门那边的铺子,我还寄着军器,一块起出来,刀弓在手,怎么也能护着哥哥出了东京”
仙儿慌乱地收拾着几个瓜果“对、对咱们去秦凤路,去青唐人的地盘阿贯兄你别怕,奴奴随少爷上京前,还寄了七八匹好马在秦凤路,到时取了,咱们落草少爷拿主意,咱们就出去抢虽没有东京这花花世界来得舒服,酒肉却是够管”
“为着哥哥,便舍了这青云路吧”童贯犹豫了半息,咬牙挤出这么一句,架起刘瑜就走。
刘瑜死命抠着房门,却耐不着童贯力大,何况仙儿从花盆底起出那条朴刀,又过来帮手架起刘瑜另一条臂膀,一下子和童贯协力,把刘瑜架得双脚离地,转眼已出了书房、过了小院、绕过照壁就要出门去了。
“你们两个混蛋松手”刘瑜实在没法端着架子。
再说这人心总归是肉长,不论对于童贯,还是对于刘瑜,都是一样。
看着童贯这作派,刘瑜倒真的感动了。
“我编好了”刘瑜压低了声音吼了这么一句,这时已被两人架出了门外十余步了。
若再不说,这两个家伙怕真要把他架出东京城去。
终于脚踏实地的刘瑜,气得不行,这会他也顾不上童贯以后怎么样,伸手往童贯和仙儿后脑勺,一人扇了一巴掌“还不回家去愣在这里丢人么”
这时倚在照壁打盹的李铁牛赶了出来,憨厚的声音里有着不尽的委屈
“官人,你不仗义,走水也不叫俺一声”
刘瑜听着火起,冲李铁牛说道“你铜板掉一地了”
趁着李铁牛转身去找,刘瑜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虽说没踹动,但也算解恨了。
回到书房看着一地狼籍,刘瑜真的感觉想打人“不是,你们两个有什么毛病”
“仙儿还说她年纪小,阿贯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脑袋一抽也折腾上了跑出东京、跑出东京,阿贯你这一心要往上爬的性子,真出了东京,没到秦凤路你先后悔了”
童贯一冷静下来,也是臊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抬头。
他本不是这样热血的人,本就不是那种两肋插刀,铁肩担道义的角色和心性。
只是方才恰是被刘瑜触动,无端的,血便热了起来。
这会被刘瑜大骂,童贯除了害臊之后,倒觉得心里舒坦。
刘瑜是真把他当自己人,才会这么毫不讳忌地说他。
说了几句,刘瑜接过仙儿递来的毛巾,塞给童贯“行了,抹把脸吧,看你一头汗的。”
“哥哥,听阿贯一句劝,魏公公,很可怕的,你得提防着点。”这是童贯的肺腑之言。
刘瑜点了点头,拍了拍童贯的肩膀“放心,你回去了,跟老魏说一声,七天,七天之后,我会让仙儿过去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