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马车是两轮的,这会套了双马,感觉有魏公公在车上,那马蹄都迈得很吃力,去到地头,已然是正午的时分。赵判官颇为紧张,不住地拉扯着袍服。他刚才呕吐之后,污物倒是有苏东坡的侍妾去清理,但狂吐之际,喷溅到袍裾之上,却是难免的。
赵判官那不是一般的紧张,连摆清在案几上,十几颗血腥的人头,都让他熟视无睹了。
刘瑜实在看不下去了,苏东坡和魏岳在场又不好讲,下了马车,方才低声对赵判官说道“赵大人,你难道以为,那位会来见你我”
他说的那位,自然就指欧阳修了。
这话把赵判官问了个结巴。
他不就是以为可以见到欧阳修嘛,要不这么紧张干什么要不在车上,一路偷搓着袍裾上几处污迹做什么得见贵人,衣冠不整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就是冤枉了么别看都是当官,他真见不着欧阳修。
普通六品以上的朝官,赵判官都不太可能见得着。
包括此时权发遣开封府的翰林学士郑獬,这位是真正的权发遣,不同于刘瑜那等恶意满满。因为开封府对郑獬来说是高了二等的,低品级官员,任高品级的差遣,便谓权发遣。
当然,人家不单是正牌进士,还是状元
赵判官是肯定认得状元及第的郑獬,但郑獬却是不会知道他是谁的。
更别说欧阳修这种级别的领导了,赵原当然更加是没有机会被召见。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放心,他不可能来安排这等事的,便是办完了,也不可能他来听取汇报。”刘瑜拍了拍赵判官的肩膀,跟着苏东坡身后,向那高门迈步而入。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赵判官更迷糊了。
能混到进士的,都是学霸里的学霸,真是书呆子的,也没几个,至少赵判官不是。
那么他就有个疑问了,刘瑜怎么知道欧阳修不会来直接安排这事他为什么会对这些事体如此清楚呢
不过一入得内去,却就不容赵判官胡思乱想了。
这房间不大,横竖十步左右,除了苏大胡子和魏岳之外,另外还有两个人。
不过所有下人、侍从都被打发下去了,幸好刘瑜是对苏东坡马车上的侍妾说了一句“姑娘就不必避嫌了。”
要不然这房间的众人,连个茶水都得自己张罗。
没有人说什么道德文章或是引经据典。
“职方司这方有勾当公事的员外郎殉国,还有书吏三名失踪。”开口的是职方司的主事。
赵判官听着一头雾水,而不等他回过神来,又有另一位武官,不管人家认不认得自个,赵判官便是认得这武官,这位是高品的横班官“未将得报之际,据图录失窃已有三个时辰,期间所有当值军兵都已按册拘拿,有两个军兵不知所踪。”
他们还要再说,刘瑜却是懒懒地开口道“说点有用的吧怎么不说话了比如案发离现在多久了你们对当值军兵用了刑之后,问出什么线索”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不论那横班武官还是职方司的主事,都下意识地低头。
连魏岳也极是尴尬,这件事一开始就是让皇城司在主导,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要不是欧阳修提起来,魏岳是真的忘记了这个坐了两个多月冷板凳的刘瑜了。
刘瑜看着这些人的模样,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于是换了个方式
“到现在几个时辰了被拘军兵,有没有用刑弄死的”
这回倒有了答案,魏岳闷声闷气地说道“到现在七个时辰,那些当值军兵,有三个熬不过刑死了。”
“用刑的人可有查过”
魏岳不得不再次摇了摇头,
刘瑜又再问了几个问题,全都没有答案,他也就明白了,这几人不是来协同自己办案的,而是来做一个移交的就是这桩事不再跟他们有相干。
“行了,先这样吧,散了吧。”刘瑜也就没有再问一下,领了赵判官,便起了身,准备向外行出去。
对于刘瑜近乎目中无人的行径,赵判官颇有些担忧,应该说,是很担心。
大宋文贵武贱,那位横班武官品级高些,倒也罢了;但职方司的主事,那可是穿绯色衣袍的,怎么也得六品以上,一个七品的王参军都已经足够把刘瑜搞到将死了至于魏公公更不用说,那是皇城司本就是横行的衙门,何况于魏公公这皇城司的大佬
其实单一个苏大胡子,搞死他们俩都是绰绰有余的,别看人家也是和刘瑜一样的大理寺评事。欧阳修是他座师,名满天下、风流才子这八个字,更不是说笑的,这大理寺评事,可跟刘瑜大大不同。
不过在场四位似乎并没有不满刘瑜的态度,反倒了是舒了口气的感觉。
魏公公拍案说道“猴崽子,咱家今天被你逼得去做那江湖混混、军中儿郎杀人斫头的勾当,这差事要是办砸了”
不过面对这皇城司大太监的恐吓,刘瑜虽停下步子来,却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那也轮不到你魏公公来动手,朝廷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