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遂就着周白渊的手吃完甜滋滋的果子,未免再被压得不见天日,他果断地裹着袍子爬起来,想借着夜色出去瞧瞧魔界。
“我还没见过小叔和微城,他们怎么样了地下城,还有罪渊,这些年来都是什么情况的”
“夜色已晚,不用出去,我带你先看看。”周白渊抱起他去南柯阁正堂,一拂袖,面前的冰墙浮现了没有边框的镜子,放映出了地下城的景象。
徐八遂第一眼看见了微城的模样,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经不住哽咽。
他算魔界二十年,又算魔界中人的命数,唯独演算不出自己的。
微城眼睛上蒙着一层黑缎,正一手抱猫一手拿着盲杖指点一个少年修炼演算之术。
他摸着摇头晃脑的橘猫,侧耳听少年手里念珠转出的声响“算出什么来了”
少年一手念珠,一手蒲扇,说“师父,十秒后有清风徐来。”
微城便屈指算,等屈到最后的小指,面前果然有清风了。他自微风里点头“加把劲,争取早日打开命盘,那才能推演天象。”
少年悄无声息地放下手里的蒲扇,一本正经地点头“谨遵师父教诲。”
徐八遂原先看到自家弟弟盲了的模样辛酸不已,待看到这忍不住又气又乐“他收了个什么徒弟都被耍了”
周白渊揉揉他“收谁都无所谓,年岁漫长,有个人在身边吵吵闹闹就可以。”
镜中以飞鸟的巡视视角浮现了地下城的全貌,比之二十年前同样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俨然是一个繁华安定的大都城模样。
识海里的残魂钻出脑袋“徐珂,那孔雀怀里的猫,给我再看看。”
徐八遂看完全景,便扯扯周白渊垂在身前的长发“我还想再看看橘猪,画面能转回去不”
“那猫瘦得不像猪了,一度成了把橘骨头。”周白渊屈指拨回画面,带着徐八遂一起看那炯炯有神地缩在微城怀里的橘猫,稍微有些讶异“最近养肥了,看着神气了许多。”
“是瘦了很多,不过还是可可爱爱的。”徐八遂虚虚伸手去触碰镜子里的镜像,那
橘猫摇着毛绒绒的脑袋,碧色的眼珠子几次了扫来,仿佛隔空与他对上了视线。
徐八遂问识海里的残魂“七月,你看这猫儿做什么”
残魂端详了好一会“没怎么,只是感觉这憨货长得和我以前有一丢丢像。”
听他这么一说,徐八遂愣了好一会,当初看到的前世记忆瞬息即过,苍龙手中抱着的虎奴浑身通红,连眼珠子都如红水晶一样,从头到脚都美貌非凡。自家的橘猫从前肥嘟嘟的一坨,萌归萌,但也没到喵中妲己的地步。
但现在橘猪瘦了三圈,乍一看过去,除了眼睛、皮毛的颜色和虎奴对不上,的确有几分雷同。
七月意味不明地低声“你从前一定很喜欢这猫。因为它长得像我。”
徐八遂听此一阵鸡皮疙瘩,缩进周白渊怀里“咳咳咳,那罪渊呢后来那龙魂怎么样了”
周白渊再拂袖,镜中景象彻底换了片天地,一下子从安谧宁静的魔都到了被放逐的荒服尽头,罪渊之心。
黑山下的熔岩恍如炼狱,时不时有残碎的陨石碎片从天坠入,激起一阵可怖扭曲的岩浆涟漪。
“罪渊平了。”周白渊抱紧他,“至于龙魂它当初从我识海里剥出去前留了魂力给我,也许因为这样,要镇压罪渊才更费周折,魔君这些年里很少回魔都。亦或是在我不知道时悄悄来,悄悄去。”
残魂七月听及此早已心灰意冷,认为龙魂果真回了罪渊。它只能借着徐八遂的眼睛打量着他,暗自盘算着怎么把那苍龙的魂力搬过来一睹。
而周白渊在踌躇是否要告知龙魂的所在。以当年所见,龙魂必然是和魔君徐皆知签订了契约,当初龙魂言语间也透露过徐皆知的所愿难以实现,甚而可能给魔界带来劫难,惹得它很是抗拒。然而二十年已过,魔界太平无虞。
另外,契约若生效,此时的罪渊便有徐皆知的一缕分魂做镇。
炼狱之苦,若是让徐八遂知道了,保不齐要嚎一阵丧,然后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去解除叔父的痛苦。
周白渊神思急转,既然是注定了的死局,便打算不告诉他了。
“这样啊”徐八遂
惆怅难言,发了半天呆,茫茫然地喟叹,“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有些东西依然不变。”周白渊唇瓣贴在他鬓角,用最便捷的法子转移他的悲怆,“从我见你时,我想要你的心就没有变过。”
徐八遂耳根有点热,感觉到了小黑花几欲证明此言不虚的蓬勃热情,赶紧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去“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去串串门”
刚落地就被箍住了,周白渊贴在他背后,挥手关了镜像,有些急躁和慌张地将他摁在了桌案上。
“喂”
“魔尊,别躲我。从我们初逢雨云开始,再到后来种种,天人相隔二十春秋,你知道我多渴多饿么你别走,疼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