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府出来, 风雪已经堪堪止住,路上却没几个行人,叶家的马车停在侧门前, 兄弟二人一道上了马车。
叶重晖问“阿锦有心事”
叶重锦朝兄长笑了一下,问“哥哥, 你有没有发现, 明表哥长得很像一个人。”
叶重晖沉默片刻, 不知如何作答。
在他眼中, 其实别人都生得一般无二, 只有阿锦的相貌是不同的, 就像在黑白的世界里,忽然出现的一道色彩,至于那些黑白色,只有深浅之分, 他哪看得出来, 谁与谁相像。
叶重晖便问“阿锦说的是谁”
叶重锦压低嗓音, 小声道“我发现, 明表哥跟陆子延有五、六分相似, 尤其是眉眼处。”
叶重晖冷峻的面庞显出一丝诧异,他道“此二人,怎么会有牵扯。”
一个是安家嫡孙,一个是侯府小公子, 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叶重锦抚着下巴,认真想了想, 慎重道“还只是猜测,待我查证了再与哥哥说。”
他难得正经起来,一双明眸更是灵动有神,叶重晖瞧得有趣,伸手捏着他的鼻尖,取笑道“阿锦真像一只小狐狸。”
两人闹了一路,回到叶家。
叶重锦去看望两个弟弟。因怕孩子们着凉,烧着地龙不说,摇篮边上还摆了好几个暖炉,才踏进屋里,就出了一层薄汗。
夏荷接过他递上来的大氅,有些诧异,这不是主子今早穿出去的那件,倒有些像大少爷的。
老爷子坐在摇篮边上,拿着拨浪鼓轻轻晃着,逗两个孩子开心,见到最宝贝的乖孙,他笑眯了眼,道“三儿跟四儿闹了一整日,这会才安静下来,还是爷爷的阿锦最乖,从小就不闹人,可人疼得紧。”
叶重锦小时候自然是乖的,不哭不闹,只有饿的时候,或者不慎尿了裤子的时候,才会哼唧两声。
婴儿是无法控制排便的,第一回尿裤子的时候,他因此恼了好久,后来习惯了,也就释然了。
总归不会有人发现,婴孩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男子的灵魂。
叶重锦坐在老爷子身旁,打量两个弟弟,虽说安静下来,昊昊的眼角还挂着一滴眼泪,昕昕倒是睡熟了,嘴巴吮着大拇指,看上去一副乖巧的模样。
他起了玩心,把昕昕的手指拿掉,用自己的手指替代,睡梦中的小孩嘤咛一声,然后吮着哥哥的拇指,又接着睡了起来。
叶重锦手指沾着口水,也不嫌脏,反而笑道“这小家伙真是傻。”
老爷子被逗得呵呵直笑,过了好一会,才问“你外祖母身体可好”
叶重锦怔忪了一瞬,他没料到老爷子会主动提起安家,只含糊地应道“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外祖父刚走,难免悲伤一些。”
老爷子点点头,他抬手掖了掖摇篮里的小被子,道“她如今一个人不好过,你们时常去陪陪她也好,年纪大了,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总要有子孙陪伴才好。”
叶重锦应了一声。
如今灵薇表姐尚未出嫁,倒能陪一陪,过个两年,她也嫁出去了,外祖母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好,我跟哥哥会时常去陪伴的。对了,阿锦还有一事要告诉爷爷,就是外祖父生前给我们几兄弟,留了一批古玩字画,说是留个念想也好,阿锦已经先收下了。”
老爷子抚着他的脑袋,笑道“到底是你母亲的至亲,只管收着便是。”
叶重锦这才安心,道“谢谢爷爷。”
过完年,朝廷恢复了早朝,叶家父子也逐渐忙碌起来。
叶岩柏对于刚出世的这对双生子,并没有过多的喜爱,当初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才生了他们,这两兄弟一出生,就差点害了他们娘亲,他心里还气着,统共也没抱过几回。
安氏倒是当成宝贝疼,到底是肚子里掉下的肉,哪能不心疼呢。
因着照顾两个婴孩,丧父之痛倒是缓解了一些,只是时常挂念家中的母亲,身体才好一些,就收拾衣物,回娘家小住几日。
过年期间积攒的公务繁多,叶岩柏跟叶重晖两个每日早出晚归的,根本没时间照看,老爷子又上了年纪,白天看顾一二也就罢了,老人家夜里被闹醒,便再也睡不着,家里体谅他,自然不想让他遭罪。
这两个孩子又闹得很,奶娘和丫鬟们哄不住,最后只得送到福宁院里。
叶重锦初时还有几分新奇,但小孩夜里啼哭,他也嫌麻烦。
这不,刚过了二更天,昊昊就又闹了起来。
叶重锦打着哈欠,从卧房走出来,奶娘已经起来喂奶了,见到他,便道“二少爷,三少爷这是饿了,您接着睡,奴婢给三少爷喂奶水。”
小孩不喜欢别人的奶水,母亲这几日又不在,难免发脾气,奶娘刚把他抱起来,他顿时扯起嗓门,哭得更厉害了。
叶重锦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走上前,看向哭嚎不止的小孩,小奶娃如今长开了,小脸蛋肉嘟嘟的,白里透着粉,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吧嗒吧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