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在京里算是有些脸面的, 又有晟王妃做媒,这婚事自然妥当,柳夫人让冰人相看了二人的八字属相, 各个合得来,亲事便就此定下。
柳家虽然门第不高, 但家风不错。
柳知周共有两子一女, 大儿子柳洛在地方任职, 二儿子柳毅今年不过十三、四岁, 尚在私塾读书, 这唯一的闺女柳如玉, 也是出了名的秀外慧中。
如今柳小姐要出嫁,最舍不得的要数她弟弟,柳家二公子。
儒文书斋。
几位少年翻阅典籍,其中一人道“柳兄, 听说你姐姐要嫁入尚书府了”
柳毅道“是又如何。”
“你难道不曾听说过, 那位罗家二公子的名声不大好的。”
柳毅放下手里的书册, 皱眉问“怎么不好了。”
有人小声道“听人说, 他时常流连在烟花柳巷之地, 很是风流多情。而且,我娘也说过,他曾赐给安成郡主做夫婿,后来安成郡主逃婚, 他被人笑话了好久,所以他家世虽好, 却至今未娶。”
柳毅握着拳头,有些恼火。
他道“你们休要胡言,若当真如此,我爹娘怎会答应这门亲事,一定是传言有误。”
“若只有一两个人如此说,或许有误,但人人都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柳毅拎起书袋,转身要往外走,道“我要告诉爹娘,他们一定是被人蒙蔽了。”
“嗤”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几人看过去,原来,在书斋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白衣少年,一身轻薄锦衣,眉目精致如画,嘴角噙着笑,很是动人。
柳毅涨红了脸,问“这位兄台,你方才何故发笑。”
那白衣少年歪着脑袋看他,道“我在笑,你真是傻。”
“我,我怎么傻了”
“你爹娘自然有他们的苦衷,哪有爹娘不疼自己的女儿,可人生在世,本就有诸多为难之处,谁又能一直顺心遂意答应这门亲事,他们已然不痛快,你再去质问,岂不是往他们心上再扎一刀。”
“另外,罗家公子的传言虽说大多是真的,但他品性不差,为人豁达,一定会善待你姐姐,大可不必多虑。”
言罢,他理了理衣袖,走出了书斋。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巷口出来,将他接走。
柳毅尚在怔愣,却听有人惊道“那是叶家的马车。”
“果真是叶家”
“难道是叶家二公子,怎么与传闻中不大一样”
“虚有其表罢了,要不怎么说他是锦绣包袱,纵然外面金镶玉裹,内里却是个草包废物,让他提笔,一准露馅。”
柳毅问“为何说他是锦绣包袱”
那人道“柳兄,你来京城半年多,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名门叶氏,各个有经天纬地之才,唯有这二公子是个驽钝的,整日只知玩乐,还在院子里养了只大老虎,前些年,那老虎从院子里跑出来,吓了不少人。”
柳毅皱起眉,回想方才那人所言,却觉得传言未必为真。
叶重锦窝在马车里,轻咳了两声,夏荷忙从怀中掏出一瓶碧玉药丸,递到他唇边。
他张口服下,然后嘱咐道“不许跟爹娘还有哥哥说。”
夏荷道“主子,真就这般热么,明知身子不好,偏要去书斋里蹭一会冰盆,陛下不在的这几年,您好不容易乖顺些。”
叶重锦笑道“反正有他在,阎王也不敢收我。”
夏荷真真拿他没有办法,斟了一杯温养的药茶,放在他手里。
叶重锦嫌它热,蹙眉道“拿远些。”
“主子若是不喝,奴婢可就要跟夫人告状了。”
“”
叶重锦伸手接住,抿了一口,哼道“翅膀硬了,敢威胁主子,改日找个丑男人把你嫁了。”
夏荷知道他在说笑,只赔笑两声,并不在意。
说起婚事,叶重锦又想到罗家与柳家的联姻,柳知周不是喜好权势之人,一向以做实事为基准,所以,他会同意这门亲事,让叶重锦有些意外。
到金光寺,叶重锦下了马车,对夏荷道“我去找师父,你在寺庙里逛逛,若是实在无聊,就去抽签问问姻缘,金光寺的签文很准的。”
夏荷闹了个大红脸,目送他离去。
入了后院禅房,一个小沙弥朝叶重锦微微颔首,道“长生师弟,你可是来寻师父的。”
“忘忧师兄,”叶重锦回以一礼,道“我先前从师父这里借了一本古籍,此行正是为了归还。”
忘忧道“师父昨日已经云游去了,他临行前,嘱托贫僧转告你一句话。”
叶重锦道“师兄请说。”
忘忧道“师父说,你所困惑之事,乃是因尚未发生,亦有变数,故而无法测知。坚守正道,方为解决之法。”
言罢,双手合十,又是微微颔首,洒脱离去。
叶重锦轻轻一笑,无奈叹道“坚守正道,只是何为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