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栋建筑里的人,从门卫,花园里的女佣,到刚刚的管家,称呼起九条九月的时候叫的都是九条大人,而非赫雷斯。
他们知道她组织成员的身份吗?
诸伏景光边思索着,便向着地下走去。
庄园庞大而空旷,在初黑的夜晚更是显出一种了无人烟的寂静。诸伏景光越往下走,便越是能听到一阵比一阵响亮的“砰砰”声。
饶过几个弯后,管家带他来到了一个房间之外,在发现里面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便主动前去敲门。
“咚咚咚——”
“什么事?”里面持续做响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九条九月透过隔音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问话声。
“九条大人,是绿川先生来了。”
一阵安静之后,门被一把拉开,一股掺着凌厉气息和轻微血腥味的冷风从密闭的室内扑面而来。
九条九月放开拽着门把的手,面无表情地一把扯下裹在手上的绑带,管家连忙上前,担忧道:“怎么今天这么久?您的手上还没好全呢。”
“没关系,我有分寸。”她说,“对了,里面的东西,帮我清理下。”
大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关闭,但是诸伏景光还是清晰地看到了室内的场景:
完备的各类格斗器械,以及——
几个被打爆后,内容物留了一地的沙袋。
“不是说不要随便来打扰我吗?”
“啊呀,是绿川先生担心您,所以一定要来看看。”管家笑眯眯地回答,“而且,是您先忘时了,让绿川先生一个人等了好久呢。”
九条九月一愣,她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接着重新看向他::“抱歉,是我没有注意时间。”
“没关系,我也没有等很久。”诸伏景光连连摆手。
九条九月于是笑了笑:“你不用这样,的确是我的问题。”
她边说话边往楼上走去:“其实今天不应该这么晚还把你叫到这里来,只是我过两天要出去一趟,估计得过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所以希望得到你的答复。”
“是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不知道你现在考虑得如何?”
明亮的月光从走廊的玻璃窗外照耀进来,朦胧了九条九月的侧脸,她原本便温柔的声音也衬托的愈加柔和。
诸伏景光看着她。
从今天他与赫雷斯的相处,还有今天在这栋别墅里的所见所闻来看……如果真的要在组织里选择一方势力加入的话,赫雷斯大概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细节最能体现出真实。刚才管家故意暗示他,借用他的名号敲门,用这种曲折的方式违背赫雷斯的“命令”,只是因为担心她弄伤自己的手——不止是雇佣关系那么简单,周围人对赫雷斯,的确都是发自内心的忠心耿耿。
组织里没有哪个核心成员是简单的人物。而赫雷斯,或许她的关切动机不纯,亲和的个性也只是做做样子,但哪怕只是这种做做样子的亲切,也比那些直接了当的不把人当人的畜生要好得多。
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他想。
于是诸伏景光干脆利落地回答:“好。”
“今天辛苦了。”听到他的回答,赫雷斯唇边的笑意扩大了一点,诸伏景光能感觉到她在尽力向他释放自己的善意,“明天我会找人给你安排新的住处,也会有人来告诉你我们这派的行事规章。”
“今晚先回去休息吧,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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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川光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管家终于从楼梯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刚才还算老实,没有什么刻意打听情报的意图,不过我还是觉得,稍微敲打他一下会比较好。”
“不用。”九条九月道,“他是聪明人,懂得谨言慎行,而且我希望得到他的信任,这样大张旗鼓的告诫,未免显得过于生疏了。”
“是,还是您思虑周全。”
“只可惜,哪怕思虑得再周全,也架不住有人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哪怕她的眉眼间没有显露怒气,但熟悉她的管家还是最能够猜到她现在的心情,他于是忍不住劝慰起来:“赫雷斯大人,何必跟这样动气,皮斯科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
“您是boss最信任的手下,从您的代号中就可以看出来boss对您的优待。”
赫雷斯。
作为白兰地的一类、经过蒸馏的烈酒,并不符合组织里惯常的女性皆为葡萄酒或起泡甜酒的命名方式。
“一旦得知赫雷斯是在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再通过女性化的代号,很容易就会将身份锁定在近两年才崭露头角的您身上。而boss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突破常例,将给您的代号特意用了蒸馏酒来命名。”
管家尊敬又感慨地叹服道:“boss何尝对其他人那么上心过?这份殊荣,即便放在整个组织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九条九月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