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官场多年,练就一颗冷硬的心。
她自以为不会自己毫无后顾之忧,可那座山内埋一百多人,她的心再硬也无法接受自己的亲兄长是如此残忍之人。
谢涵人前与她保证不会给她添麻烦,会好好领着谢家跟上她的脚步。
“谢昭宁,我若杀了他,我在谢家便是罪人了。”谢蕴心疼得厉害,那是疼她爱她的二哥。
长兄去后,二哥一直很照顾她
谢昭宁握着她的手腕,眸光低沉“姑母,你若不做,对得起你身上的官袍吗”
谢蕴心绪极乱,头疼得厉害,她可以将这件事安抚下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族长不会乱说,谢昭宁会守口如瓶,一切从未发生过。
但她做不到
“谢昭宁,你会觉得我心狠吗”
“姑母是一个好官。”
谢蕴低头,自己的手腕被谢昭宁紧紧握住,她眼睫一颤,手腕处温热,一股酥麻传入肌肤。
她没多想,眯眼又睡了过去。
晚间照旧在驿馆住下,谢蕴睡床,谢昭宁躺在地铺上。
谢蕴一连病了两回,这回是心病,不发热,人却始终没有精神,像是被抽去了周身力气一般。
谢昭宁静静地守着她,默默看着。
天亮后,谢昭宁带着谢蕴赶回谢家。
裴家的人等了三日,终于见到谢昭宁抱着一人回来,他们面露惊讶,不知谢昭宁抱的是谁。
谢昭宁匆匆将人抱入府,三爷也等了许久,谢涵谢昭宁乃至谢蕴都不见了,府里的重担瞬息落在他的身上。
安置好谢蕴,谢昭宁让人去请大夫,三爷将她拉出来,“究竟怎么回事”
“三叔去问二叔就知道了。”谢昭宁垂眸。
谢三爷皱眉,一时心急,“我问你,是不是你背后做了什么,那是你的亲叔叔,你不能为了那个位置不折手段。”
谢昭宁缓慢抬首,幽幽望着谢三爷“我做什么”
“我如何知晓你做什么,我只知你与你姑母走得愈发亲近,你该避忌些。”谢三爷动怒了,不管不顾地用长辈姿态来训斥谢昭宁。
谢昭宁惯来温润,听后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笑得谢三爷心底发憷,“你笑什么。”
“我笑三叔愚蠢,亲兄长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罢了,还来指责我。他为长,我为下,他做什么,我如何管得着。还有,我该如何避忌,那是我的亲姑母,她愿意带着我出门,我要拒绝吗”
谢昭宁面色平静,红唇轻动,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谢三爷听得一慌,“他做了什么事。”
“自己去问二叔。”
“他被族长关了起来,我见不到他。”谢三爷当真是急了。
谢昭宁唇角微不可见一弯,素净的面容上浮现两分笑容,眼下却是一片乌青,她轻轻开口“他身上背了一百多条人命。”
“一百多条”谢三要疯了,“究竟怎么回事”
“裴牧林发现一座矿,邀他共同谋事,谢家骗工人六七十余人,裴穆林招揽五十人,一百余人都死在了矿下。事后,两人为防被人发现,将此事隐瞒下来。”
谢昭宁的话不重,清透的声音显出几分无奈,听得谢三头皮发麻。
说完以后,谢昭宁淡淡扫他一眼,眼若刀锋锋利凛冽,“三叔,我累了,先回去了。”
回到谢家,她就不能再靠近姑母了,三叔都已察觉,她与姑母走得太近了。
她走了几步又顿住,似乎想起什么事,她又回身,淡淡地望着三叔“三叔,族里要将谢涵踢出谢家族谱,二房的人要搬出谢家了,你和二房关系好,你去说一声。”
“你二叔呢”谢三愁苦不堪。
谢昭宁敷衍道“你去问姑母,对了,裴家的人也得赶出去,是裴牧林找二叔的。”
此刻谢家人想生吞裴牧林的心都有了。
谢三一时无比凄楚,他该怎么去说,要怎么告诉他的二嫂,如何将他的侄儿侄女赶出谢家的门。
谢昭宁不管他如何想,自己踱步回院子。
她太累了,需要睡一觉。
回到房里,婢女迎上前,欣喜道“公子回来了,公子,夫人让您去见她。”
“回她,就说我太累了,醒来去见她。”谢昭宁依旧是敷衍。
婢女还想说,夫人说的话,公子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昭宁知其想法,懒得理会,衣裳也不脱,合衣躺下了。
婢女到底还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徐徐退了出去。
大公子跟随七姑娘离开五六日,府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二爷被关在族里,二夫人急得四处找人救二爷,都乱套了。
婢女将话传给大夫人,大夫人疑惑,不解其意,“二爷究竟做了什么,谢蕴竟然直接动手要除去他的名字。”
婢女说不出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