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本来都是下等田,是他们这些流民按着官府指引开凿挖渠,引水灌溉,又按着农官的指点沃肥才渐渐变成中等的水田。田肥了,隔壁王家村就拿着不知哪年的老黄历嚷嚷这一片地都是他们老王家买下来的。
集齐闹事,哭诉他们昔年如何响应号召,提心吊胆与流民为邻居,哭最后反倒是捡了漏,也家家户户得了一块地。
这事,想着就还怄气
李大牛簇着火焰剐着王德才。不过扯着虎皮扯着正义闹,他也学会了
与此同时,王德才迎着轻蔑鄙夷的眼神,气得挥着锄头就要对李大牛砸过去。
李大牛顺势又一滚,重重让自己身体按在秧田之上。他们家没秧要饿肚子,狗大户却是不会
滚了一圈后,李大牛迅猛无比爬起来就跑,边跑边喊“杀人了,父母官老爷救命啊。”
“你”
王德才磨牙,朝自己身侧佯装忙碌的王家村众人呼喊“你们就看着这小兔崽子这么欺负我们王家人吗帮我一起抓住他,毁了我十寸的秧苗,能种半亩地的秧苗”
话语最后还带着激动的破音。
李大牛听得身后的鬼哭狼嚎,心中却是冷笑不已,刀子插在自己身上倒是知道心疼了。鄙夷着,李大牛脚步更加飞快,叫喊的声音更加凄厉“地主老爷宗族势力要杀人了”
王家的众人闻言表情一变,看向急奔的李大牛,眼神都带着警惕。这人一张口还真是够狠的。
想着,倒是有王家族亲琢磨往地上丢个陷阱之类,好堵住李大牛的路,免得人跑到里正家。
李大牛心跳飞速着,眼里却迸发出一抹决然。这王家那么可恨,他要趁着护国公还没寻亲之前,直接闹到县衙。
县衙开审了,于情于理于法,他都占道理。也绝了某些人仗着本地的情谊搞事情。
越想,李大牛速度飞快,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且还有成年大汉开口“大牛,这给我哥面子,各退一步。”
“大牛”
李大牛竭力想要避开其他农田传过来的声音,忽然间发现自己左腿一疼,仿若被人狠狠敲打了一下。
有瞬间李大牛都觉得自己听到了骨裂的脆响。但他还是豁出去跑。
只要闹大,只要喊的足够响,“你们要杀人,杀未成年人,杀皇后下令保护的未成年人吗”
追赶上来的王德才迎着李大牛带着杀气的眼神,有瞬间的畏惧。但下一瞬间,他又傲然起来“谁杀你叔伯兄弟们互助互爱,教你种田懂点规矩,你没爹没娘的,叔叔罩着你。”
王德才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家兄弟族亲困住的李大牛,可怜的像是能捏死的野兔一般,倒是傲然的吁口气“你先前不是够狠的,打打杀杀的,太平年间还敢用斧头砸你大爷,打”
李大牛看着高举起来的锄头,猛得抬脚一踹人下方。哪怕全身因这一脚极疼,但他还是咬着牙迅猛起身,借着王德才呼喊之计让出来的小道,再一次撒腿就跑。
再一次呼喊。
目光定定的看向理正家农田的方向。
李大牛这瞬间忽视掉身后所有的声音,浑身的疼痛,继续跑。就在跑到精疲力尽,跌倒在地时,他喘口气,抬手飞速抓了一把黄泥。
紧握着夹着石头的粗粝泥土,李大牛缓缓平复呼吸,打算等会朝人洒过去。
王家族人本出于情谊,但瞧着李大牛如此不逊,当即觉得自己颜面丢的一干二净,便倒是愈发想要争个面子。
“你打伤了王三叔,去县衙找县太爷评评理,到时候赔个千百两。”
闻言,王德才当即痛哭起来,“我的命、根、子啊”
“命、根、子、剁掉,我看也挺好。一个男人,一群男人竟然威逼一个小孩子”何桃花接到通传的消息,举着杀猪刀就气势汹汹过来。一见自家孙子浑身泥泞,气得双眸猩红,“我拼了这老命,我去京城告御状去找锦衣卫,都要评评理”
王家族人闻言面色齐齐一变。锦衣卫那那是专门监察地方,尤其是管宗法的,要杜绝民间动私刑。据说某个地方按着老规矩浸猪笼被锦衣卫知道后,锦衣卫直接反过来把所有下令的族老宗亲们全都浸猪笼了。
想着,王家有人出声“何大娘,都是误会”
“这你家田被人踩了,大牛骂两句。我这三叔又脾气急的,以为在指桑骂槐。他们才闹起来。”
“说来你家大牛一个趔趄还毁了三叔十寸的秧苗。眼下秧苗都金贵,您也知道的。这一耽搁,一年的收成都没了”
“你糊弄谁呢我看是做贼心虚,还敢屎盆子往我孙子头上扣”何桃花冷笑着,捏紧了杀猪刀,目光定定过的看着聚拢过来,似乎要给王德才壮大声势的一群人。
李大牛捏紧了手中的砂砾,逼着自己冷静,张口字字铿锵“咱们还是报官。请县令来对比对比脚印,就能知道那个是贼”
“要算赔偿那也是请县令大老爷算算清楚,算算我这腿被打瘸了,一辈子干不了重活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