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很多很多年之后,到情书老了,白发苍苍,她都会记得这场婚礼,记得那扇门推开后,看见他的那一刹,剧烈的心跳。
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忽悠起床,泪眼朦胧地准备奔赴一场原以为忙碌的工作,却被突然塞进婚礼现场。
记得婚礼现场的隆重和乐队演奏的每一首曲子。
记得自己是如何的愚钝,哪怕细节这么明显了,竟然硬生生到最后才发觉。
也会感恩自己的愚钝,所以当一切到来的时候,她被剧烈的喜悦击中。
哥哥好像总能戳中她心底最隐秘的渴望。
或许他真的足够了解她。
太像一场荒诞的梦境了。
也确实让人记忆深刻。
情书泪眼朦胧,眼泪折射出点点的碎光,仿佛人都置身于虚幻之中。
哥哥牵着她的手,所以她什么也不怕,不小心绊了一下,也只是攥紧他。像少年时代的很多个时刻,那一刻涌起很多回忆,比如有次不小心伤到眼睛,纱布敷眼,从医院回家的路曲折漫长,不敢跟爸妈说,要周祁砚带她回家,哥哥的表情很严肃,问她怎么回事。
她抓着他的袖子,还未说话,眼泪先流出来。
委屈大概是有一点的,但更多是因为一只眼睛受伤,另一只也受了影响,一直流眼泪。
周祁砚的眉头紧紧皱起来,表情里有严肃、担忧,还有心疼。
情书小声说“不小心。”
就是玩笔刀的时候不小心戳到眼睛了,爸妈和哥哥都说过她很多次,她自己不上心。所以受伤了也不敢说,偷偷拜托老师谎称父母委托,然后带她去的医院。
伤的不严重,但要小心发炎感染,医生怕她年纪小不注意,给她用纱布盖住了。
周祁砚蹲在她面前,要她一字一句重复医生的话,她太紧张,越说越紧张,到最后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周祁砚就带着他又去了一次医院,重新挂号检查。
那天回家的时候,她眼睛已经很累了,也是这么被他牵着手往家里走,她把眼睛完全闭起来,丝毫不担心会摔倒,但他似乎比较怕,最后蹲下来,皱着眉说“上来。”
周祁砚背着她,那年住的小区没有电梯,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去,楼道里的灯明明灭灭,情书甚至都没听到他的呼吸声,于是趴在他脖颈,小声问“哥你累吗。”
“不累。”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可情书总想听他多说几句话,于是又问“哥,我有点饿了。”
其实不饿,只是想和他说说话,但这会儿心虚,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精,所以一时之间觉得无话可说。
“想吃什么”他问。
爸妈还没下班,家里只有他们两个。
情书说“想吃面。”
“嗯。”他这么回答了一个字。
大概是对话的简短让她心情低落,她弯折脖颈,小声说“哥我眼睛好酸。”
“闭一会儿,回去给你滴眼药水。
情书嗯一声11,没完没了地叫他,“哥,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你煮饭能不能让我待厨房。”
“不能。”他的语气严肃,“你需要休息。”
而且她眼睛不好,容易受伤。
“哥”她试图撒娇,可没有用,他沉默着,无动于衷。
情书最后被放在沙发上,他打开电视,收了一个儿童节目给她,叮嘱“闭着眼听声音吧,不许偷看。”
情书点头,但闭着眼世界就变成一片黑暗里,耳朵变成了“眼睛”,会注意到更多的声音。
他的走路声,在厨房翻弄厨具的声音,还有细细碎碎的声响,情书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着,怕伤到那只受伤的眼睛,所以压着那只好的眼睛睡,结果好的那只也被压得睁不开了,借着模糊的光,去摸他,踉跄着站不稳,跌了下去,却落入他怀里。
周祁砚弯腰接住她,拧着眉说“别乱动,小心。”
情书下意识攥紧他,无意识地呢喃一句“哥。”
原来她从小就那么黏人。
“哥”
“哥哥。”
时隔多年,她还是会在紧张的时候时不时就要叫他一声,他有时会“嗯”一下,有时会捏捏她的掌心,仿佛无声在说“我在。”
情书便觉得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问“你愿意吗”
情书似乎才从漫无目的的回忆中回过神,郑重地回答“我愿意。”
仿佛这一幕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
怎么会不愿意呢,再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事了。
然而台下哄笑,就连周祁砚都忍不住偏头笑了下,提醒她“在问新郎愿不愿意和新娘共度一生,不离不弃。”
主持人也忍不住莞尔,调侃道“看新娘的回答多不假思索,都怪新郎反应太慢。”
情书恨不得把自己原地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