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早上二人在朝堂上眉来眼去的情形,忍不住心头冒火,当即叫内侍去传口谕。
金子彦料定自己要挨骂,他的直觉一向很灵,回宫后洗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清清爽爽的站在皇帝面前。
果然皇帝还是闻出了他身上一股酒味,一脸不悦“天天往丞相府钻,像个什么样子,要喝酒爹陪你喝,对了,你还没有加冠,不许喝酒”
金子彦老老实实听着,乖乖巧巧答应,皇帝火气下去了,招手把儿子叫到身边坐下,商量立储的日子,之后以储君身份行冠礼,拜大儒为师,设东宫詹事府诸项事宜。
金子彦在乾泰宫配殿住了三日,待东面的端翊收拾一新便住了进去,听闻他乔迁新居,方机携礼物来贺喜,两人在东宫又小酌了一回,不巧又被前来的皇帝逮个正着。
皇帝面皮上带着笑“丞相会享清闲啊。”
方机好像并没有听出皇帝话中的不悦之意,悠然告辞,待方机一走,皇帝就把脸一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彦儿啊,叫你不要私下与丞相过从亲密,怎么就是不听呢想想你现在的身份”
这方机也是,一个丞相跑到太子宫里喝酒,一点规矩忌讳都没有。
“那儿子要跟他绝交”
“待以君臣之礼。”
金子彦“哦”了一声,不情不愿。
皇帝走过去“你这是闲的慌,等你行过冠礼,也该娶妻了。”
金子彦没有想过成家的事,他想做点要紧的。
“爹,儿子想为您分忧。”
皇帝答应得很是痛快“好啊,先随朝听政,朝后去吏部转转。”
“儿子想要礼部。”
礼部皇帝眼角一挑,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科举是礼部职责,他这是要帮着丞相推新政了,实话说,方机的新政皇帝心里是赞同的,只是不想助力,他想看看丞相与百官的较量,如今儿子以储君身份插手的话
“等等吧,等你娶妻生儿,性子稳住了,别说礼部,户部兵部也由你挑。”
三日后的大朝,方丞相再上一疏,依旧是科举改革,这一次他再次掷下一个重磅“开设女科。”
方丞相云“天有日月,地有阴阳,物分雌雄,乃成乾坤,臣以为,不可弃女子之才。今观我朝,思河汉才女刘思,终日与群妾为伍争恩露,郁郁老死深宅;叹江淮志女魏英,今为镖局掌旗殴蟊贼,可叹可怜可惜哉望陛下恩准,开女科取士”
三日前的情形重演,惊得合不拢嘴的大臣们纷纷挺身反对。
一个老御史慷慨陈词“女子考科举,入朝为官,臣历三朝,闻所未闻,荒谬至极”
“天生万物,皆尽其用。世间男女有才者,当各尽其能,有能之女藏匿深宅,老于针线,岂不惜哉”
又一个老臣站出来“并不足惜女子相夫教子,生来便为后宅之用,若女子行男子之事,后宅无人,家宅不稳,家宅不稳,则国难安。”
一身明黄的皇长子又发话了“依姜卿说来,女子左右国之安否,作用甚大”
“老臣的意思是,女子之用,仅于家宅。”
方机道“听闻姜部郎有女七人,三个嫡女请了西席在家教授识字作诗。”
金子彦道“姜卿出身翰林,家学渊源,别人家的女儿大概是不行的。”
方机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姜部郎啊”
姜姓大臣被二人一顿抢白挤兑,把脸转向皇帝“陛下明鉴,臣的意思是,女科不可开,并非民间女子不可识字读书。”
金子彦并不打算放过他“民间女子识字读书,所为何事宅斗固宠给相公念诗”
对面武班传出一个粗粝的嗓音“臣营中有一名女英,甚是勇武”
说话的是皇帝的堂弟,忠义郡公,京营左部提督金胜。
文官口舌相争,武将们一般是看热闹的,金胜明白这个规矩,奈何他憋了半天硬是没忍住。
皇帝诧异的看向他“接着往下说”
金胜出列跪地“臣斗胆,为她请封”
皇帝哼哼两声,火气窜上来,恨不得一个砚台飞过去。
一个二货请封什么时候不能请,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
方机笑道“女子亦可建功立业,金提督慧眼”
更多的文臣乱糟糟的叫嚷“陛下女科不可轻开”“陛下三思”“颠倒阴阳成何体统”
皇帝脸黑如乌云,一拍御案“散朝”
当天晚上金子彦去乾泰殿请安,见父亲气消的差不多了,便大着胆子问起礼部的事。
皇帝被他气笑了“好,给你不过女科这事不准乱来”
金子彦还没有那么贪心。先把礼部弄到手,国子监、贡院增设几个实用的科目,是为当务之急。
他心愿得遂,眉开眼笑趴在父亲大腿上又捶又捏,干起了内侍的活儿。
金圭除了叹气无话可说,他有气无力的挥手“唉,去吧,注意分寸别捅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