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然失笑,借着转身回席,藏下了睫底那一线泪意。
慕寒渊将茶盏正递于她身前。
云摇接过,合着眼仰头一饮而尽。
茶水总算灌下她满腹酸涩与恨意,她笑着合掌,缓缓将瓷杯捏作齑粉。
“我师门众人,全都死在了仙魔之战里他们人人天赋仙才,破境飞升有望,他们是为谁而死可笑仙魔之战结束尚未逾十年,竟就有人要效仿魔域修行”
云摇缓张开手,任那齑粉被风吹散去。
风中,若有剑声铮冷清唳。
“浮、玉、宫。”那三个字犹被嚼碎了,咬成粉都不足泄恨,云摇一字一顿地沉下声,像要将它们死死钉在脑海里。
“师尊。”
神识传音里,忽响起慕寒渊的清声。
云摇微顿了下,垂眸,对上了那人坐在身侧,撩起长眸阒静望她的眼睛。
多神妙的一双眼,好像只消他看她一眼,她的心情便会被他眼底的沉渊抚平。
“那些踩在你师门血骨之上,为一己私利为所欲为之人,”慕寒渊轻声传音,“我会为师尊从这世上尽数抹除。”
云摇微微一怔。
慕寒渊这眼,这话,这神色,犹如酷烈暑日下,为她倾奉上的一盏雪茶。
雪意沁人,轻易便抚平了她心底滚烫的怒意。
可又有一丝莫名不安的凉,取而代之地,沁入了她心底深处去。
她下意识地抬眼,在近在咫尺这张如冰雪清隽秾丽的面庞上,像是幻觉地,见血色魔纹从他眼尾沁起。
云摇用力眨了下眼。
一切幻觉又已褪却。
够了。
云摇在心底警示自己。
他不是前世的慕寒渊了。
她不该再怀疑他,这样只会将他推得更远。
殿内一片阒静。
九思谷几位长老已经交换过目光与传音,虽不解“云幺九”这样一个晚生了三百年的后辈弟子为何如此同仇敌忾,但至少都觉得欣慰得很。
至于旁人,就是受打击了
“浮玉宫怎么会他们可是仙门之首啊,何必要做这种事”何凤鸣忍不住拍桌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此刻满腔怒涨,却又不知道该朝谁去。
他是不能理解师父的一些言行,但他也绝未曾想过,师父一向交好的浮玉宫几位宫主,竟然有可能参与到如此、如此可怕的事情当中去。
师父他也知情吗
云摇闻得何凤鸣的颤声,冷淡回眸“三百年前的仙门之首可轮不到他浮玉宫,若非你师祖们尽数死于两界山,哪里轮得到宵小称首”
何凤鸣震栗原地。
便在这诡异沉默里,云摇听得九思谷长老突然起身,望向殿后“灵宝来了”
“”
云摇回身。
从殿后上来的几名九思谷弟子,正四人合抬着一只花纹繁复、封印重重的箱子。
只是云摇此刻没顾得上打量这件叫两域为之疯狂的至宝,她的眼神带着某种震惊,望着走在箱子旁,那个一副没心没肺的松散模样的
“乌天涯”丁筱惊得猛站起身。
“咦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隔着数丈距离,乌天涯顶着那副见惯了的笑,朝云摇走了过来。
云摇僵在了原地。
为何会是他
按照她之前的推论,若有萧九思那个伪君子在的九思谷,真能与魔域什么人推心置腹地信任,那就只可能是五师兄。
可此刻现身的为何会是乌
忽地,一线灵光掠过云摇的脑海。
乌师兄。
五师兄。
“”
云摇蓦地攥紧了指节。
乌天涯一步步走近。
而自她这一世出关后,在乾门第一个认识这人以来,两人间相处过的一幕幕画面、一句句话声,也在云摇面前不断地倒放。
方才我在行宫里溜达时就听众仙盟的人说了,梵天寺那位在外云游的红尘佛子明日就到,刚好等他一起入秘境
师妹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就那个被云摇小师叔祖强行追求过的,梵天寺入世修行的红尘佛子啊
眼前画面退到入葬龙谷前。
是他出言,醒得她避开了红尘佛子。
怎么,这么快就心疼你师兄啦
师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不留情面的。
师妹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和寒渊尊相识已久了
师妹对浮玉宫
又退到藏龙山
数百里外的客栈中。
她初醒来时,也是乌天涯为她捋清了葬龙谷出世的暗藏阴谋。
云摇,回来吧。
云摇,回来吧。
山神庙前。
那个将她从魇丝梦中拉回来又消逝不见的声音。
师妹你瞧,人家师妹对师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