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或觊觎都不同,那里望来的人神色间饱含残虐的杀意。
云摇在旁边看得细致,少年恶鬼肩线绷紧,神色间似乎起了微澜,但也仅有那一点。
看过一眼后,他垂回眸。
“我提醒过你,朱雀城不可久居。”
“为何你招惹的人在这里”
“我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少年恶鬼声音漠然平稳,“只是所有人都想我死而已。”
云摇笑容微异,可惜不等她再问,那边坐着的终于按捺不住,那长着诡异犄角的魔族起身,比凡人粗壮数倍的臂膀提起两柄硕大的流星锤,大步朝这边走来。
他挂着狰狞嗜血的笑容,丝毫不掩来势汹汹,每一脚踩落,好像都要叫这邀月楼跟着晃上一晃。
几乎同时,云摇和少年恶鬼在的雅座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魔族围住。
楼里歌舞声低了下去。
魁梧小山似的魔族停住,流星锤在身前重重杵地,砸出砖石裂纹。他将目光徐徐挪到云摇身上,继而咧嘴,笑出了一口尖利森冷的牙齿。
“胆子很大啊,在还凤城抢了人还不躲起来,反倒赶着来朱雀城找死”
云摇歪了歪头,还沾着浆果汁水的手指点向自己鼻尖“跟我说话”
魔族笑得更加森寒“你说呢。”
“哦。”云摇回头,朝旁边招手,“那个堂倌,对,就你,过来过来你们这儿有人闹事,砸了东西你管不管”
堂倌在魔族注视下抖如筛糠,愣是一句都没憋出来。
魔族冷笑“我还以为多大的胆量,这就怕了没关系,爷爷今日慈悲你只要把你身旁那只恶鬼断了手筋脚筋,打废了留下,爷爷保你活着走出城门。”
“看来是砸了也不管啊。”
云摇语气遗憾,眼睛却亮起来了,像笑盈盈的“那太好了,正巧我穷,赔不起。”
“”
话声落时。
一声清厉剑鸣骤起,撕碎了满楼的靡靡乐声。
刺眼的银白弧光犹如夜闪,瞬息之内,在楼里旋过一圈,回到鞘中。
众人瞠目,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
“轰”
魔族魁梧的身躯砸倒在地。
他脸上犹带着那抹狠厉森然的笑容,只是怒目圆睁,却不剩半分气息,戾白的尖牙转瞬就被涌出的鲜血染成了骇人的紫黑。
满楼死寂。
云摇擦掉指尖上沾着的浆果汁,不紧不慢地抬眼“爷爷的慈悲恩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给他记到下辈子了。”
楼里惊醒。
“啊啊啊啊啊”
“朱雀卫左使大人死了”
“快快传禀城主府”
“来人啊”
盏茶后。
少年恶鬼牵着受惊不小的朱兽,从邀月楼楼外的棚子下走了出来。身后腥臭难闻,大约是楼里死得魔族太多,给这些棚里停着的异兽吓得屎尿横流。
而罪魁祸首,正蹙着眉在不远处的巷角荫凉里整理自己沾了血的红裙。
“噫。”
云摇勾着手指将捏起的裙角撕掉,扔出去“这些魔族的血臭死了。”
少年停在她身侧“想我死的人太多,你便是累死了也杀不完。”
云摇闻声回眸。
不知是潋滟日光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她总觉少年眼底望她时起了点不同的情绪。
但要定睛去寻,又找不见了。
云摇不甚在意,翻身骑上异兽“那太好了。”
“”
少年难得主动仰脸望她。
“你猜我来魔域是做什么的”
少年恶鬼似乎不在意她的“来”字,想了想“杀人”
所以才会救他,又专来朱雀城转上一遭,要叫魔域人尽皆知。
“不,我来给一个人收尸。”
日光灿烈罩下,笼得人满身烈意,然而女子话声一起,身遭就忽然薄冷至极,几乎叫人喘不上气。
“这个人可怜至极,两百年里他没了师父,师兄,师姐,师弟满门尽死,如今只剩了一个师妹。”
“十日前,连他自己也死在了两界山,尸体被人带来了魔域。”
“这世上只剩我能给他收尸了。”
“”
少年恶鬼眼底情绪震荡,片刻后,他回眸。
异兽座上的女子已恢复了她平素懒散倦怠的笑容,此刻见他回身,还朝他笑了,灿烂至极“你说,我该不该来”
她眼底悲恸至极的情绪却藏不住。
少年轻叹,转回去。
满门尽灭,仅存一人。
“原来你是来寻死的。”
离了邀月楼几日,云摇发现小怪物没说错,要杀他的人当真是够累死她的像结成了潮水的蝗虫一般,一波盖过一波,怎么杀都杀不完。
即便奈何剑下斩魔三千,云摇终究还未渡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