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桃花照玉鞍(四)(2 / 4)

复杂。

她很想回头去看慕寒渊的神情,却又不敢。

是,连她都忘了。

无论地位或是修为,声望或是品性,慕寒渊身上挑不出一丝瑕疵,端得一副神明心性。偏神明悯生,似乎从未对任何人有私人的苛求责难,乾门内人人便习惯了如此。

他容得众人,喜怒不显,于是凡他所言非令,则弟子们也敢冒昧问上一句。

可习惯如此,就本该如此吗

只因他修为地位声望之超然,无人可比,他的这份受欺就不值一提了

为何今日之前,连她都从未替他说过一句

“你性子太软了些。”

云摇走过陈见雪身旁,见她迟滞,想到这位大概率就是自己未来的徒媳,就耐着性子在传音里多提点了句。

她还想说“日后你俩成了道侣,要是他好欺负你也好欺负,可不得气死我这个当师父的”最多换个委婉点的说法。

只是云摇这边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第二句呢,就看到面前陈见雪抬起头,却是面色煞白,像是听了什么直戳心窝的话。

更像是下一刻就要吐血了。

云摇懵了。

何凤鸣听见这边无声,扭过头来,顿时比他自己受了骂还悲愤“云幺九你骂我们也就算了,又对师姐说什么了师姐从小跟在寒渊尊身旁,从无半点不敬,刚刚甚至还主动要借给你她的长剑你怎么能这样为难她”

云摇“”

云摇“”

这一句出来,其余几个也顿时来了火,眼看就将是一场群情激奋

慕寒渊便在此刻,忽闪身出现在两人身侧。只见他抬手轻拂,陈见雪被他袖风一牵,从云摇身旁带到了他的身后。

陈见雪此刻才反应过来,从他身后急声“师兄,幺九师妹只是好意提醒,没有咳咳”

大概是说急了,没过半就咳声难止。

雪白的俏脸又咳上了血色。

何凤鸣气极,表情更心疼了“师姐你还帮她说话她都把你气成什么模样了”

“”

又是一拨跟腔的声讨。

云摇停了片刻,似笑非笑地仰头,望着比自己还高了一大截的徒弟。

他刚问过陈见雪是否无恙,此时眉峰微凌地转回来。

白绸覆目,也不知在想什么。

云摇忽然有点好奇了,若这会解下他眼前雪锻,圣人是否也有一怒,要给她好看

“你也觉着,我刚刚骂她了”云摇似笑。

慕寒渊难得眉峰见蹙,声低而无奈“无论是什么话,你都不该私下传音于她。”

“行。”

云摇仰着他,忽没了笑。

她面无表情地,懒得再看这个在她面前护美人似的“乖徒”一眼,转身甩手,不远处的长琴轰然起势,朝着慕寒渊裂风而去

其势若崩。

一众弟子脸色大变,有人的“寒渊尊小心”几乎要脱口而出。

而慕寒渊一动未动,连提息作防都不曾,像全无察觉那扑面而来的凛冽灭杀的气息

琴身擦着慕寒渊的宽袍广袖,骤然急停在他身侧,鼓荡得衣袍猎猎。

掀起的墨发如云间,一条雪白缎带随之轻舞。

“拿回去,”传音里,云摇声冷,“脏了我的手。”

“”

身后寂静,无一字辩驳。

瞧,也不喊师尊了。

有了媳妇忘了师父的狗东西,敢情在她面前就不必是一视同仁众生平等的圣人了,呸。

红衣少女气得鼓鼓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院中很快人影零落。

虽说何凤鸣等人很想跑来慕寒渊身旁,给云幺九再添油加醋几句,但方才她所言一字一句都跟长针似的,扎得他们如同那漏了气的囊,委实不敢多跟寒渊尊同处片刻。

陈见雪也终于平复气息,睁开眼“师兄,你不要误会,云幺九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叫我”

“我知道。”

慕寒渊温声打断。

陈见雪一愣,抬头“你知道”

“嗯。”

“那你怎么还”

陈见雪话声兀停。

她有些不解而失神地,顺着慕寒渊抬起的手,旁落了目光

雪白袍袖抬起,修如竹玉的指骨探出,虚抚在那张悬停于他身侧的琴上。

其中一根琴弦被慕寒渊指节徐徐拨动。

他侧耳,如静聆弦音。

似乎不满这一弦琴音,他微微皱眉。

停了片刻,又有接连的琴声从他指节下落出,或婉转,或悠扬,或凌厉,或激昂

没一个像她那个。

直到

“嗡。”

熟悉的弦音像再一次被拉回院中。

几息后,雪白银锻覆着的长睫轻颤了颤,慕寒渊那修挺鼻梁下,薄唇竟抿着勾起一点。

“好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