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绝对不可能。”
暮色四合之时,陈宿才回到书堂。
他回去时,出去散步的柳宜和江凭已经回来了,还带了点小零嘴回来,宋皎和朋友们正围着吃。
宋皎不经意间看见他回来了,便朝他招了招手“陈宿,过来吃东西。”
陈宿点了点头,便上前了“是。”
他走上前,拣了一颗蜜枣,捏扁了,刚要递给宋皎,就看见宋皎正和谢沉说话。
“沉哥,你不行,连枣子都捏不扁了。”
谢沉直接把蜜枣塞进自己嘴里,重新拿了一颗来捏“这颗烤得过火候了,都变成炭了,鬼才捏得动。”
宋皎还要说话,就被捏扁的蜜枣塞住了嘴。
陈宿就站在旁边,默默地把蜜枣收回去了,他的目光扫过谢沉,只觉得不平。
他小的时候,只见过谢二爷一次,也就是他六岁那一次。
谢二爷说,谢沉有一个大史官的孙子伴读,那个伴读叫做宋皎,有个小名,叫做卯卯。
谢二爷离开之后的几年里,他娘把谢二爷酒后施舍出来的一些话,当做稀世珍宝,每天夜里都在翻来覆去地嚼这些冷饭馊饭,也在他耳边念叨。
再过几年,再过几年,谢二爷把他们接回去,他也就可以有一个大史官的孙子做伴读了,那时他念的也不会是村子里的私塾了,那是真正的大儒教导的学堂。
他娘就这样等啊等,临死前还在等。
她告诉陈宿,他爹一定会来接他回去的,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丢脸。
这时候,陈宿已经不信这样的话了,他点了点头,答应母亲,来凤翔城找父亲,却不是来认亲的,他是来寻仇的。
谢二爷把那个孩子叫做“沉哥儿”,他娘还以为是在喊她,应了一声。
无比窘迫。
他永远记得那个场景,母亲红着脸,把他抱紧自己怀里,尴尬得手足无措,只知道摸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都扯疼了。
在这之后的无数个夜里,他都会忍不住想到很多事情,从自己在私塾里学到的一点皮毛。
他是早产儿,他比谢沉早出生几个月,他比谢沉大。倘若他是在谢家出生,而不是在荒郊野外;倘若他是堂堂正正的谢家公子,而不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那么谢沉一定不会叫做谢沉。
避讳,他应当避我母亲的尊讳,他怎么能够叫“沉”这个字
凭什么
他是一路乞讨着来到凤翔城的,在乐坊做工的那几个月,也像是乞讨,到处都是灾民,到处都是尸体。
他每往凤翔城靠近一步,心中的恨意便增多一分。
他憎恶谢家的每一个人,那个给母亲造成难堪的谢沉尤甚。
陈宿将蜜枣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不知为何,口中却泛起令人作呕的苦涩。
他收回目光,不知道该望向哪里才能更好地藏起自己的恨意。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宋皎身上。
他对谢沉的伴读没有好感,不过是一丘之貉。
今天下午和谢二爷的谈判失败了,谢二爷坚决不肯认他回去,还想用钱把他打发走。
他只觉得虚伪,既然这么喜欢自己夫人,当初又为什么要招惹他的母亲
谈判失败了,他之前还以为谢二爷会松口的,为了顾及谢二爷的颜面,暂时没有把自己暴露在谢老当家面前。
现在,他已经想直接去找爷爷了。
他看着宋皎,心想,现在他要牢牢地抓住宋皎,只有通过他,才能接近谢老当家。
抓住他。
宋皎嚼着蜜枣,回头看他“你怎么不吃再不吃就被我们吃光了。”
陈宿回神“是。”
下一刻,谢沉就把宋皎拉到自己这边来了。
这原本该是他的伴读,陈宿想,他比谢沉大,倘若他是谢家堂堂正正的公子,谢沉有的这些东西,都应该是他的。
几个人吃完了零嘴,天也晚了,便要告辞。
柳宜道“每回都是这样,吃了就走。要我让人套马车送你们吗”
“不用。”少年们朝他挥挥手,“我们走着回去就行了。”
“卯卯也走回去吗会不会太黑了”
“不会。”
宋皎话音刚落,谢沉便道“他最近住在宫里,我和他一起回去。”
柳宜疑惑“怎么又住在宫里了卯卯爷爷不是回来了吗”
宋皎道“爷爷生病,谢爷爷就让我们搬进宫里住,比较方便照顾。”
“行,那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
和温知在路口前挥手道别,宋皎和谢沉两个人步行回宫。
回到小东宫,便有侍从迎上来。
“陛下才派了侍卫来问,说两位殿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还好这就回来了,要不叫我们怎么回话呢”
两个人定睛一看,果然,谢老当家身边那个叫做范开的侍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