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厚和阿辛被人从后厨带出来的时候,被外头炫目的阳光刺得不禁闭了双眼。
他们也不知在里头呆了多久,每天浑浑噩噩的刷碗,结束后就被关在后厨的地下室里,终日不见天日。
阿辛一眼望去外头站了不少人,下意识的将信厚挡在身后,眼神犀利的像只豹子。
“信厚”
一个如水般温柔的声音传来,信厚顿时浑身一震“姐姐”
信厚看着一个身着旗袍的女子缓缓站起身,他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跑到莳七跟前一把抱住了她,委屈的嚎啕大哭。
莳七蹲下静静地抱着他,宋以良见她一直是蹲着的,不由蹙了蹙眉,她的身体怎能长时间蹲着呢
他几次都想前拉过赵信厚,可莳七却示意他不要。
阿辛早已敛起身的刺芒,站在赵信厚身后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赵姐姐会不会带他一起走,他不想让信厚在这里继续受苦,可他却又舍不得信厚。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信厚哭累了,不知不觉就在莳七怀中睡着了,宋以良立刻前就要抱过他,可信厚睡得不安稳,在梦中还是委屈的抽哒哒的,小手也一直紧攥着莳七的手,莳七拒绝了宋以良的帮忙,将信厚抱起。
只是她的身子终究还是在衰竭,信厚不重,可到底已经七岁多了,她抱着他,只觉得心肺像是被压住了,强忍下喉咙处的腥甜,抱着信厚往外走。
“走吧,阿辛。”
阿辛听见莳七唤他,顿时欣喜若狂,小跑着跟了她。
回到家,将信厚放在床,莳七再也承受不住胸口的剧痛,喉咙一阵腥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恰逢此时宋以良领着阿辛去休息了,没人看见她吐血,莳七强忍着疼痛,跪在地将血擦掉。
当宋以良回来时,莳七正如无其事的看着床睡熟的信厚。
他站在她身侧,她冲着他盈盈一笑,宋以良眸色顿时暗了又暗,薄唇紧抿,须臾他才面无表情的抬手,轻轻抹去她唇角遗留的血迹。
莳七看着他指尖的猩红,心底一阵心虚。
“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可莳七却知道他生气了。
宋以良站在床前,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睡颜,他多想她还像从前一样媚眼如丝的睨着他,骂他一句“臭不要脸”,可她现在清醒的时间远远少于昏睡的时间,温柔不是她的本性,只是她已经虚弱的没办法再想从前一样对他了。
信厚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莳七,他刚打开房门,就被等在那里的下人拦住了“少爷请跟我来。”
他跟着那下人走到一个房间,进去发现宋以良和阿辛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他心底对这个姐夫是有几分畏惧的,故而怯生生的喊了声“姐夫。”
宋以良面无表情,对他点点头“坐吧。”
那天下午,宋以良、赵信厚和阿辛在书房待了很久,信厚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阿辛比他强些,抿着唇不说话。
莳七醒来后就发现他们三人在书房不知做些什么,看见信厚出来,立刻迎前问“怎么了”
信厚看着她,嗫嚅着嘴唇,半晌才丢下一句“没什么”,继而拉着阿辛回房了。
莳七一头雾水,就看见宋以良慢慢走出书房。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宋以良眸光一闪,顿了顿才道“只是问了些他们在重庆的遭遇。”
除此之外,他把莳七的身体情况和他们俩人说了,赵信厚回想起今天他赖在姐姐的怀里,不禁一阵后怕。
莳七从宋以良口中才得知小蔚带着信厚和阿辛来到重庆后,确实按照她的意思住在了新运旅店里,只是日军的轰炸日渐频繁,小蔚生怕那日炮弹就落在了旅店头,所以就带着信厚和阿辛躲进了防空洞,可她不知道莳七什么时候会来旅店找他们,生怕错过了,于是将信厚和阿辛放在防空洞里后,她每天都自己跑回旅店门口等。
终于有一天,一颗炮弹落在了旅店那里。
信厚和阿辛在防空洞等了一天,也没见小蔚回来,空袭结束后,他们俩人就去找她,只看到了一块块分裂的尸体,勉强辨认出那是小蔚。
信厚被吓懵了,当晚就发烧了。
阿辛四处求救,终于有个中年男人说能帮他们,于是他们就被骗进了那家饭店,但信厚的病也确实慢慢好了。
莳七听完经过,满心都是愧疚与自责。
当晚睡觉前,莳七和阿辛说了他姥姥的事,离开海之前,她问过秦生莲,秦生莲说帮她打听打听。
打听到的结果就是阿辛的姥姥应该已经被日本人杀掉了,不然就是逃亡去了,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
阿辛听完她的话,良久都没出声,嘴唇抿了抿才道“谢谢赵姐姐。”
离开之前,莳七无意中看见阿辛身遍布着鞭痕和烫伤后留下的疤,顿时浑身一震。
阿辛若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