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现在就看到这些,这是他第一次想发出声音,因为他想得到回复。
他冲到院子里,却没看见言铁衣的影子,也没看见黑衣人的影子。
一阵血腥气传了过来。
一阵凌厉诡谲的杀气远远飘来,时有时无,却无比熟悉。
是凌败!
薛自行惊慌地抱着他的小板子,追着那血腥气跑去,只见屋子里零零落落死了一地的人,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走向墙背后的暗室,只见凌败手里拿着一把断刃,正从言铁衣胸口缓缓抽出来。
凌败漠然看着地上的死人,道:“我说了,你们都得死。”
他正说着,忽然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暗室门口的薛自行,诧异道:“阿行?你还活着?”
他那张满是脂粉的脸上忽然溢出笑来,冲过去想要抱住薛自行,急道:“你既然没事,怎么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他——”
他说到这里,猛地顿住,却见薛自行用一种极陌生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一般,将他怀里的板子抱紧了,退了一步。
凌败忽然警惕起来:“阿行?”
薛自行似是想要逃出去,可他倒退了一步,却又畏惧着向前走了一步,推开凌败,仿佛在梦境里一般,跌跌撞撞跑去看言铁衣。
言铁衣一直背对着他,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
薛自行觉得,从他背后绕到他面前的那一段路,他绕了一座山的距离。
只见言铁衣满襟都是血,胸前被人开了一个洞,血从那里涌出来,薛自行吓坏了,伸手去赌他的伤口。
凌败全然不懂他到底在做什么,当即上前一步,道:“你忘了你的使命了吗!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然而不等他说完,从来不曾开口、打他记忆里便是哑巴的薛自行忽然大叫了一声,那一声叫喊痛苦至极,声音几近嘶哑,那一瞬间凌败甚至不认为那是一个人的喊声,反倒像极了野兽的嘶吼。
像是大地裂开深渊,像是野兽挣扎咆哮。
像是有人在他胸口开了一个口子。
薛自行的板子在地上摔得碎了,那一行字断裂破碎,早已经模糊不成型。
凌败遥遥喊了一声:“阿行?”
薛自行想堵住那个不断流血的口子,却无论如何也堵不上,眼睁睁看着言铁衣没了呼吸。
他茫然立在原地,看看凌败,又看看言铁衣。
人生真是奇怪啊,他想。
当初爹爹爱的到底是那个女人还是镜子里的他自己?
薛自行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鲜血,恍然醒悟:他都爱啊。
因为那个人和他配对而生,他们是如此相似,宛若一体。
薛自行仿佛忽然明白了。
他自儿时便失去了声音,因为他把声音留在别人那里了。
他从未见过那个与他发出相同声音的人,但是他被仇恨一步步推动,从出生起便知道他们迟早要再度相遇。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我们杀死彼此。
可是你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
薛自行捡起地上一截儿断了的剑,眼睛一点一点冷下去。
他一身武功都是凌败教他的,此刻他的剑调转的方向,对准了这位于他“有恩”的师父。
十数年不曾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而又走调:
“当初你教我的时候,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凌败甚至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似是野兽低吼咆哮,音节模糊不清。
短剑与匕首相对。
满室寂然。
这时,角落里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一个黑衣人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言铁衣坐在轮椅上,无奈地看着凌败,又看看自己的“尸体”,再转头看向薛自行。
他说道:“你总说我仇家遍地,需要多一条命。”
言铁衣伸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开口:“你当我傻么?”
他看向薛自行的眼神有一丝复杂。
薛自行转头看着他,眼角还带着一滴委屈的眼泪,一双漂亮的眼睛茫然地睁着,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言铁衣轻声道:“让开吧。”
“他好歹是你师父,我不会让你亲自动手。”
说罢,又看向薛自行身上那身自己的旧衣,半晌,才道:
“这身衣裳,你穿倒也合适。”
【关于结局请完整看完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