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了自己,楚留香就觉得自己要发狂了。
如果言修然死了,他会把全部的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因为他没看住这家伙,因为他没有及时教给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因为他一时做错了判断……
都是是因为他的错,那臭小子才这么死去了,死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到时候他不仅害死了这个孩子,还将查不出案子,辜负了言老先生的信任,甚至面临被追杀的命运,无论是其中哪一项都足以令他失去冷静。
他真是要被这臭小子逼疯了。
以前的冷静、从容、胸有成竹全都被搅得一团糟。
正在他自责的时候,谢孤帆忽然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是我家少爷想起什么来了?”
他这么一说,楚留香和陆小凤同时抬头。
谢孤帆耸耸肩:“或许他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现在不想和我们同行了?或许是他觉得被拖了后腿,再或者他不想拖累我们?”
眼看着楚留香和陆小凤都无声地看着他,谢孤帆说道:“但是无论如何,这明显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楚留香差点被他逗笑了:“他就是个小屁孩,他能懂什么?”
谢孤帆道:“我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楚留香,又低下头,忙活他手里的事情:“但是也有大夫说过,或许他其实比外面所有人都聪明。”
这一路上,楚留香都只将他视作附庸。
然而这一刻,他忽然开始打量起这个年轻的小厮来了。
他少了一只眼睛,衣服永远整洁,从来不会慌乱,且相貌还算清秀。
独眼并没有使他变得可怖,只让他显得略有点可怜。
陆小凤道:“孤帆,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孤帆说道:“楚香帅那么了解我家少爷,其实我觉得他很清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不想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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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的海水散发着咸腥的味道。
言修然的小船在海浪的推动下,缓缓抵达了岸边。
无边的礁石绵延成一片黑色,但是这黑色上伫立这一个青色的影子。
白色里带着灰,在太阳下格外显然。
怀归睁大眼睛看着远处,问道:“爹爹,那个白影子是鸟吗?”
言修然道:“不是,乃是一个青袍短须的大叔。还有,你刚才叫我什么?”
怀归道:“爹爹呀。”
言修然道:“那可真是奇怪了。我不记得我有小孩。”
怀归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反正你现在有了。”
言修然又道:“我也不记得我有一把剑。”
怀归又道:“反正你现在也有了。”
言修然从积水里捞出一幅画来:“还有这个,这是什么鬼东西?”
怀归生气道:“这个是娘亲呀。”
言修然道:“哦。”
他又看向远处:“原来是这样。”
他说着,又自顾自耸耸肩:“看来我也有妻子了。还是被水泡过的。”
船靠得近了点。
怀归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岸上的中年男人,在辨识出他面容的一瞬间,他吓了一跳,连忙道:“坏事啦!”
言修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大叫,道:“怎么了?”
怀归急忙拉他袖子,道:“那个人是你的仇人呀!”
言修然诧异了一下:“哇。”
他喃喃自语:“一觉醒来我连仇人都有了,真棒。”
见他什么也不记得,怀归生气了,拿小拳头锤他道:“那你到底记得什么嘛!”
言修然坐在船上,看着海浪上破碎的阳光,一道又一道明晃晃的波光。
他仿佛在看着什么已经离他远去的东西,目光越放越远。
言修然说道:“我记得一条船,船在海水里,海水里映着月亮。”
“水里的月亮被船碾碎了,一个人对我说,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必须选择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怀归好奇起来:“到底是谁呀?”
言修然似是努力地回想起什么,但是却依旧只得到了空白,摇头:“我不记得了。”
怀归又问:“那你选择了什么呀?“
言修然说:“我忘了。”
“我想我可能做了一个很危险的决定。”
船缓缓抵达了岸边。
言修然却笑了起来:“但是现在我想,我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船刚一抵岸,岸上的谢烟客当即跳了起来。
他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厉声道:“好你个臭小子!”
“你现在就跟我回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