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几个老东西性情竟如此执拗,明明是他们先背叛了素心堂,今天被绑到门口,让众人教训一番,也算是扯平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牵扯。
偏偏那李老头不识抬举,居然狠狠撞上了医馆门前的石阶,好悬没丢了一条命。让他进素心堂诊治,此人还百般不愿,甚至以死相逼,害得她们母女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近来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再次变得臭不可闻。
薛程穿着灰扑扑的衣裳,端着水盆走了过来,蹲在地上,仔细擦拭着石阶上的血迹。林朝月知道他是薛素同父异母的弟弟,面上带着丝丝厌恶,一语不发,转身往屋里走去。
就算煦容并没有出门,外头发生的事情她也听到了些,被那些老东西气的心口发堵,口中也弥漫着一股腥甜味儿。
她面色阴沉,握着做工精致的珠钗,一下下往坚实桌面上戳去。
“够了你想让陛下赐婚,想成功嫁给楚清河当平妻,行事就必须万分谨慎,约束自己的言行,莫要让旁人捉住把柄,否则就算颁下了那道圣旨,咱们依旧会沦为别人的笑柄。”自从认祖归宗后,林朝月就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语气委实称不上好。
瞥见母亲阴沉的神情,煦容不由瑟缩了下,将微微弯曲的珠钗放回妆匣中,再也不敢胡闹了。
林朝月走到窗前,正对面就是颜如玉,她两手死死抠着窗棂,心中暗忖薛素、闫濯,你们表兄妹还真是好样的,一个两个都上赶着跟自己作对,是不是以为林家软弱可欺
补元丹中最主要的一味原料是铁皮石斛,此物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为了采摘这种药材,每年都有不少药农摔得粉身碎骨。由于丹方的特殊,在其中加入些朱砂后,铁皮石斛的药性就会成倍增强,服食可使人神采奕奕。虽然朱砂于身体而言并无益处,但只要分量把握得宜,也不会生出什么差错。
林朝月行事果决,心中转过这种想法,立刻就这么做了。
三日后,她将配制好的补元丹送到皇帝跟前,跪在地上,语气无比恭敬,“上回陛下将天山雪莲赏赐给了民妇,民妇万分感激,这几日重新调配了补元丹,功效比先前更强。”
垂眸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瓷盒,皇帝满意地颔首,淡淡道,“林大夫快快请起,你呕心沥血研制丹丸,本就有功,无需这般多礼。”
即使皇帝语气温和,态度亲近,林朝月也不敢坏了规矩,毕竟圣心难测,若她太过放肆的话,指不定会落得怎样的下场。这会儿妇人并未站起身,反而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哑声道,“启禀陛下,民妇有一事相求。”
此时皇帝的心情不错,说,“林大夫有何想法,直言便是。”
“陛下也知晓,煦容是民妇的独女,这丫头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但这几年一直将心思放在治病救人上,耽搁了花期,到如今都没有定下夫家,民妇身为母亲,实在是有些着急,希望陛下赐婚,成就一桩良缘。”
开口时,林朝月言辞恳切,低垂着脑袋,不敢有丝毫逾越,以免触犯龙颜。
听了这话,皇帝不由挑眉,问,“煦容是个好孩子,又精通医术,不知林大夫看上了哪家的儿郎”
深吸一口气,林朝月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面露愧然道,“那丫头不懂事,竟想嫁到辅国侯府,虽有些不合规矩,但煦容是民妇唯一的女儿,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心如死灰。”
皇帝疑心极重,听闻煦容要嫁给楚清河,首先想到的便是那颗消失不见的桃木珠。为了那物件,林家母女简直就跟疯狗一样,死死咬住薛氏不松口,眼下又准备嫁入侯府,恐怕动情是假,别有用心才是真。
不过想起在边关声名赫赫的楚清河,皇帝的眼神渐渐冰冷。
此人立下战功、守卫疆土不假,但打退匈奴后,他变得万分倨傲,根本不受控制,万一他哪天想起兵造反,城北大营的将士不止不会阻拦,甚至还可能亲手将楚清河推到万人之上的位置。
越想皇帝的面色越难看,他两手握拳,状似诧异说,“据朕所知,辅国侯已经娶妻,煦容若想入到侯府,便只能当妾。”
林家在金陵颇有名气,若是唯一的传人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林朝月心中不住尖叫,苦笑着叹气,“民妇也知道这种恳求极为无礼,但为人父母的,肯定会为自家孩儿考虑一二,煦容年纪轻轻,心思纯善,当妾的话,身份委实太低”
“难不成让煦容取代薛氏的位置,你心里就舒坦了朕是帝王,虽富有四海,却也不会做这等坏人姻缘的恶事。”皇帝声音冰冷。
“前朝有娶平妻的例子,楚夫人出身寒微,煦容与她相比,根本不差什么。”到了此刻,林朝月终于将自己的想法吐露出来,胃口当真不小。
余公公立在皇帝跟前,表面上看似恭敬,实际上他对林朝月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峰。
世间怎会有如此卑鄙无耻的妇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牺牲亲女儿也就算了,竟还将别人牵连进来,就跟粪坑里的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