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嬷嬷在一旁看着,即使莲生气的面颊扭曲浑身发抖,依旧没将明涟院的奴才给拦下来。
两名小厮左右开立,拉着黄鹂的胳膊,好像拖拽死猪一样,毫不留情的将人带到了洗衣房。
从小姐的贴身丫鬟变成低贱的粗使丫头,其中跨度之大,如同从天上掉到了泥坑,黄鹂本来还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现在看着周围放着七八个硕大的木盆,里面堆着满满当当的衣裳,她心头涌起阵阵绝望,趴在地上好半晌都没爬起来。
洗衣房做活的粗使丫头并不少,看到黄鹂一副如丧考批的德行,不由啐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你挑唆小姐跟夫人离了心,没被灌哑药赶出去,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快点干活,咱们府里不养闲人。”
说话的女子将棒槌扔到她面前,发出哐当一声响。
黄鹂骇了一跳,她眼珠子里爬满血丝,想到自己最近做下的事情全都被夫人发现了,骨缝里不由渗出一丝寒意,再也不敢得瑟,坐在小杌子上,老老实实浆洗衣裳。
黄鹂被从明涟院调走后,赵嬷嬷又选了个叫芍药的,贴身伺候莲生。
芍药长相普通,笨嘴拙舌,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人,看到这样的丫鬟,莲生心里头就堵得慌,偏偏她惹怒了薛素,即便再是不快,也不敢去正院中找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主院中。
薛素跟刘怡卿面对面坐着,幽幽叹息,“你说之前在泾阳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了京城,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说实话,莲生性情乍变,刘怡卿根本不觉得奇怪,唯一的叔叔从瞎眼瘸腿的猎户成了战功赫赫的辅国将军,小姑娘才十三,心性不比成人,骤然从村姑变为大家小姐,境遇差了十万八千里,暗自欣喜的同时,肯定认为谁都比不上她,这不就出了乱子。
“你也别太过忧心,她还有两年才出嫁,趁这段时间好好教一教,也能将性子扳过来。”刘怡卿安抚道。
薛素却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她摇了摇头,眼睑低垂,遮住有些黯然的眸光。
相处了这么长时日的亲人与自己离了心,就连喝进嘴里的蜜茶都有些发苦,好在她活了两辈子,经历过一回生死,早就清楚自己亲缘薄,现在看开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手里不断转动着佛珠,薛素扫见好友娇美的脸庞,忍不住问,“虽然徐岳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改嫁一事若是没个男人当顶梁柱,你以后该如何是好”
刘家在泾阳也算是大户,刘父刘母只有刘怡卿一个女儿,要是没女婿的话,财帛动人心,打米铺主意的人恐怕不在少数,怡卿只是弱质女流,心地柔软,不会使那些阴狠手段,薛素自然放心不下。
“和离过的女子哪能嫁什么好人要是再碰上徐岳成那种狼心狗肺的,我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闻言,薛素不由叹气。
那句话怎么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子一旦出嫁就成了夫家的人,要是婆家品行不差还好说,但人心难测,一旦遇上恶人,想要摆脱都不容易。
拉着细细腕子,薛素手上的力气不小,直接将刘怡卿带进怀里,学着纨绔子弟的模样,捏着她的下颚调笑道,“美人儿,不如你从了大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肯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眼泪从水眸中沁出来,那副花枝乱颤的模样比开的正艳的玫瑰还诱人,乌发朱唇,就跟山里吸食男人精气的妖精没什么差别。
顺势倚在薛素怀中,刘怡卿轻轻在她胸口蹭了蹭,即使她成过亲,知晓男女之事,但此刻感受到一片温软的触感,还是不由面红耳赤。
赶忙坐直了身子,她瞪了好友一眼,没好气道,“前几日我爹送信过来,说程家搬到了京城,程三娘怕是鼓着劲儿想和你打擂台呢,之前雪肤露的那档事,她恐怕还是没长教训。”
佳人坊的雪肤露里面掺了铅粉,导致知县千金韦玉莹毁容,只要一想到面颊溃烂的狰狞模样,刘怡卿浑身发毛,忍不住咕哝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怕是钻进了钱眼儿里,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你可要小心些。”
这一点不用别人提醒,薛素心里就有数。
程三娘是王佑卿的亲表姐,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种人家风不正,能养出什么好货
一水儿的腌臜东西。
掐着好友的脸蛋,薛素道,“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民不与官斗,好歹楚清河还是辅国将军,程三娘是个聪明人,现在肯定不敢得罪我。”
不过等王佑卿中了状元,再跟锦月公主勾搭上后,那女人抱上了粗大腿,以她的心性,能做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楚清河去了边关足足半年,隔一个月便会差人送信回来,信上通常只会写两个字平安。
饶是如此,每回接到信时,看着那潦草的字迹,薛素眼眶不由发热,她将薄薄纸页按在胸口上,隔上好一会,才将信放在红木匣子里,仔细收好。
与匈奴征战,简直危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