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拉着准备进病房输液的护士有意拖延了一会儿,等再回到病房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谈听瑟和陆闻别之间的氛围变了。
具体哪儿变了她也说不上来。虽然两人之间还是相对无言的状况居多,沉默中还有种奇怪又别扭的磁场,但好像无形中达成了什么默契。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然而接下来两天也是一样。虽然谈听瑟还是没什么笑脸,但陆闻别再帮忙做什么,或者言辞间表达关心的时候,她总是沉默着接受而不是反驳,也不再故意说刺人的话。
有情况啊。方姨一边织着毛衣,一边悄悄抬眼打量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
“这是什么”
“没什么。”
“让我看看。”
“我说了,什么都没有。”
陆闻别耐着性子蹲下身,握住宽大裤腿下细细的脚踝,把她挡在不明物体前的腿给轻轻挪开,露出藏在床下的东西。
一个体重秤。
他愣了愣,微微直起上半身,手肘支在膝盖上,“为什么要藏这个。”
谈听瑟抿了抿唇,抬眸悻悻地瞪他一眼,“体重秤还能用来干什么。”
说着她腿试着挣了几下却没得逞,反倒是陆闻别为了牢牢固定住她手上又加了点力气,脚踝那一圈肌肤和他掌心严丝合缝地摩擦。
以前她以为皮肤只有遇冷的时候才会战栗,现在却发现触及高于自己体温的温度时也会这样。他掌心与手指上有一点薄茧,称不上粗糙但也绝对不细腻,在一片干燥温热中无意摩挲着她的脚踝。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但每次她连头发丝都会紧绷起来。
陆闻别被她那一眼瞪得有些想笑,唇角刚勾起一点却又被他压了下去,表面正经平静地松开了手,“浑身轻飘飘的,没什么好量的。”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无非就是害怕长胖影响跳舞,但在手术恢复期,补充营养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懂。”她把头发别在耳后,无意识似地揉了揉耳朵。
他“嗯”了一声,并不反驳,却把准备好的午餐放到她面前,“吃饭吧。”
说完他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一副要盯着她把饭吃完的架势。
谈听瑟拿勺子的手一僵,眉心难以察觉地蹙了蹙,忍着什么也没说,一勺一勺地把面前的午餐往嘴里送。
“我问了护士,”陆闻别忽然开口,“下周四你就能出院了。”
她目光微动,看着他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以一副略显紧张与警惕的模样等待他的下文。
“周三我来看你。”
“周三”她垂眸,握着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你不是每天都来吗,为什么还要特意说一声。”
他给了个不像回答的回答,“周二我必须要回一趟松城,周三晚上会赶回来。”
谈听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憋出一个“哦”。
沉默片刻,陆闻别忽然又问“下周三,严致会来吗”
“不会。”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道,“我让他这几天都不要过来。”
“为什么”他一怔,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你什么时候告诉他,让他不要过来的”
“前天。”
闻言,陆闻别脸上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前天正好是他生日的第二天,那天他跟她坦白了很多,虽然他说自己可以等之后她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答案,但不拒绝就等同于一种默认。
而她特意支开严致,是不是意味着已经在他和严致之间做出了选择
陆闻别唇角难以抑制地抬了抬,却又怕被她发现,只能又维持着一副平静的、好像什么也没有猜到的模样。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再说什么,谈听瑟垂眸安静斯文地吃着碗里的粥,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他从不知道看一个人吃饭也能看得移不开眼。或许是因为病房里温度与灯光都适宜,将眼前的一切勾勒得过分宁静美好,让他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满足和愉悦。
准确来说,这两天他都在品尝着这种陌生的滋味,如同酒至微醺,让人放松又亢奋。
过了会儿,坐在外间的方姨起身出去接电话,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谈听瑟味同嚼蜡,只尝得出熬透的粥那特别的口感。一口口温热粘稠地滑过喉咙,就像此时此刻病房里的氛围,由内而外地将她包裹住。
吃了大半碗后她终于吃不下了,放下勺子想去拿旁边的纸巾,陆闻别却先一步站起身走了过来。
她还没回过神,柔软的纸巾就触及了略有点湿润的唇。他一手虚护住她后脑,一手压着纸巾替她擦嘴。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巾,指腹从唇角一直不轻不重地滑到唇肉中央,掀起一阵发麻的痒意与战栗。
柔软与柔软相碰,热度几乎要把纸巾烧透了。
陆闻别手指一顿。
谈听瑟怔怔地抬起头,撞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