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失衡失重的下一秒,谈听瑟坠入冰冷的池水。
寒冷与恐惧所带来的应激反应让她浑身僵硬、肌肉收缩,迅速下沉的同时失去了挣扎的本能。
涌动的海浪、咸涩的海水、令胸肺刺痛的压迫感与窒息感
刚才在甲板上俯瞰时尽收眼底的深黑海面在脑海中撑开巨幅画面,给了她坠入深海的错觉,仿佛身下即是暗不见光的深渊。
水挤压着她的身躯,而各种回忆与画面则挤压着她的意识。
濒临崩溃的前一秒,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她后腰也被揽住。来人抱着她划开沉重的水波向上游去,如同要将她拉出沼泽。
恍惚中,谈听瑟甚至想到了十九岁那年泡在泳池里的夏天。
冷水使她在恐惧中昏沉,也使她清醒。
时间与一切声音仿佛凝固了,直至两人一齐在四溅的水花中浮出水面。
水声、风声、海浪声和人声都骤然清晰起来。
谈听瑟十指紧紧揪住男人的衣袖布料,垂头用力咳嗽着,浑身仍因为后怕在细细颤抖。
被抱着放到岸上的那一刻,她倏然松开手撑在身后,湿漉漉的眼睫抬起,黑白分明的眼像浸泡在泠泠水流中的玻璃珠。
衣裙湿透后紧紧贴住身形,两条细长的腿半屈着。
而同样从发丝到裤脚都湿透了的男人,正呼吸不稳地半跪在她身前,一手撑在她腿侧。
他眼眶泛起血红,水珠淅淅沥沥地沿着脸部轮廓向下滚落,唇上的水滴随着僵硬紧绷的吞咽动作落至下颌,在硬朗的线条上摇摇欲坠。
打湿的西装衣料之下,是依旧紧绷、蓄势待发的肌肉。
她从没见过陆闻别这副样子,狼狈得没了半点平时的光鲜倨傲,复杂的情感全然外露,竟然还让她看出了紧张和后怕的意味。
谈听瑟咳嗽着轻笑两声,强忍着昏沉与呛水后的不适,刚才的愤怒与埋怨也并未随着落水消退,而是变成了浸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堵在胸口。
“陆先生跳下来干什么,你忘了我会游泳吗”她讥诮地仰起脸,鬓边与脸颊都蜿蜒着潮湿的发丝,“还是你教的。”
陆闻别唇线紧抿,没有回答。眼底浮现的红血丝不知是否是因为受到了池水的刺激,只不过上岸之后也并没有缓解。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都在对视之中压抑着平复呼吸时的急促喘息。
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
“听瑟”
远远的喊声打破了僵滞的局面。顾加恒跑过来在谈听瑟身边蹲下,“你还好吗我扶你起来,船舱有客房可以换”
话还没说完,他手刚碰到她手臂时,衣领忽然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
陆闻别冷冷地盯着他,一个“滚”字如同从唇间挤出来的,说完便借着攥住对方衣领的动作将人重重推开,有种被侵扰的狠意。
顾加恒往后跌坐在地上,脸色红白交替,原本英雄救美的打算泡了汤。
他怎么也没料到,刚上游轮时还平静沉稳的陆先生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看上去还跟谈听瑟关系匪浅,明明整晚他们都没什么交集。
“听瑟”顾加恒撑身站起来,见谈听瑟朝自己勉强地笑了笑,只好先讪讪离开。毕竟他刚才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她掉下去,事后也没下去救人,留在这儿到底有点心虚。
他一步三回头,本来犹豫要不要回船舱内告诉其他人,但一想到陆闻别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只能悻悻地打消念头。
顾加恒一走,原本准备上前的侍者也犹疑地停在了原地,最后尴尬地退后几步避得更远。
两人呼吸都勉强平复下来,只是气氛依旧剑拔弩张,似乎彼此一呼一吸都拨弄着空气里看不见的弦。
谈听瑟抹去脸上的水痕,刚才所经受的恐惧像彻骨的寒意一般无法驱逐,让她手脚发软起不了身。
“你这样迁怒别人,有意思吗”
迁怒
陆闻别咬着牙关,一点点将情绪按捺下来,直起身一言不发地脱掉成了束缚的西装外套,里面是西装马甲和湿得半透的衬衣,隐约透出手臂与一点胸口的结实肌理。
他扔开外套,重新俯身伸出手,打算将她抱起来。
“不用你管”谈听瑟再次后退,语气尖锐。
他顿了顿,“你确定你站得起来”
“就算站不起来,有的是其他人可以帮我,不用你可怜。”
“你准备求助谁刚才那个对你大献殷勤的人”陆闻别依旧半跪在她身前,察觉她要后退时蓦地握住她的肩。
她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是又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严致和你什么关系,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他彻底被情绪操纵,还没反应过来一些话就已经说出口,“才见两面就放心让他追求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