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警告的一眼吓得她手一松,脚步也直接顿住了。
这是谁看着不像严家那位公子啊,不过怎么又觉得有点面熟
几秒钟后女记者回过神来,却发现两人已经走远,只能在他们彻底消失前垂死挣扎地用镜头拍下几张模糊的背影。
“记者没追上来,你可以走了。”谈听瑟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刚才她刚从员工通道出来没几步就被他拦下,由于周围都是同伴和记者不方便僵持太久,于是只能先妥协一起离开。然而这一路两人都沉默着,让她压抑到有些烦躁。
他为什么又来了明明下午他们说的已经够多了,他也明显一副被她的言辞冒犯的模样。
等在不远处的司机原本下了车准备迎过来,在看到她身旁的人影后也停在原地不再上前。
男人没动,身形被路灯勾勒得昏黄,片刻后开口“凡颂起诉s的事,你知不知道”
“严致已经告诉我了。”
“这件事既然已经解决,你是不是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我谈一谈。”
“心平气和”谈听瑟蓦地笑了,“凡颂顺着那位s的设计总监查清了内部泄露消息的人,起诉不是理所应当吗你为什么一副大发慈悲不计较的样子”
陆闻别目光一顿,“你说凡颂自己查到的”
“通过人际关系入手,查清是迟早的事。”
她理所当然的口吻有几分赌气似的天真,听得他蓦然笑了。
一个珠宝公司的设计总监人脉何其复杂,就算能查到也不可能这么快。
“你告诉他了。”半晌,陆闻别淡淡道。
“当然,我没理由不帮他反而替你隐瞒。难道你后悔向我承认了”
有帽子和口罩的遮挡,他根本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想象到一定是冷漠且讥讽的。
只不过她讥讽的语气和别人不同,没有过分的尖锐与失态,那种骄矜又平静的口吻才更让人郁结。
怪不得今天他把设计总监与泄密者的身份告诉严致、并表明愿意配合凡颂进行一切法律赔偿的时候对方没有分毫意外,原来是早已经知道了。
凡颂律师团队的声明发的很快,使得s的道歉很像迫不得已顺势为之。但事态如此,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他说了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是真的不屑去用,仅此而已。
“如果现在有个方法摆在你面前,能帮他,却置陆氏于死地,”他静静道,“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
或许他真是神智不清了才会在白天碰壁后再来见她,才会在误解越来越深时执着于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他不甘心一切无法转圜,只能就此陷入僵局。
谈听瑟这次真的被气笑了。
他何必一副受害者的口吻,仿佛她这么做是对不起他。两年多前他因为联姻的计划而想要维护自己的立场与利益时,不也是毫不犹豫地对她恶语相向吗
她直接一把摘了帽子,仰起脸冷冷望着他。
“如果曾经有个方法摆在你面前,能继续和许家联姻,又能够摆脱不肯放弃的我,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
这是他们,或者说是她,重逢后第一次如此尖锐又直接地将这件事提起。
陆闻别眸光倏然变了,他们之间的氛围也从无关痛痒的冷嘲变为针锋相对,摇摇欲坠的火星就悬在干枯的木柴上。
他们谁也没先一步移开眼,他甚至上前两步逼近。
他们都没有回答彼此的问题,却偏偏都认为自己万分清楚对方会给出什么回答。
她以为自己会被执意订婚的他用更冷血的手段摆脱,而他以为她真的会选择置陆氏于死地。
“你以为我取消联姻是被迫的”
谈听瑟微微一笑,眼底像有火苗在摇曳,“难道不是吗如果没有那一晚,现在许诗薇应该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如果没有那一晚,的确。”陆闻别垂眸,眼底翻涌的情绪因夜色而看不真切,“但如果我执意想继续自己原本的想法,我会不择手段地实现。”
“可你没有,对吗。”她替他说了剩下半句,“那又怎么样,你觉得我应该为此而感恩陆先生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经是怎样居高临下的态度、又说过什么刻薄的话,是不是忘了这件事当初是由我结束的而不是你你根本没做过这种选择题,不必现在来假惺惺。”
尾音蓦然拔高,在寂静的四周如同颤巍巍断裂的弦。
原本她不想说这些的,也从没想过在这么久以后再用这些问题和陆闻别纠缠不清,但她一次次被激怒,情绪一次次累积,如同风掠过本该熄灭的野火。
她紧盯着面前的男人,为了平复呼吸,胸口急促地起伏。
“当初那些话,我很抱歉。”
谈听瑟以为会听到回答,却在良久后听见男人嗓音低哑晦涩地道歉,一字一句说得极缓。
这迟了整整两年半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