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那荷包通体大气,外绣祥云,质地更是上佳,触感细腻。萧淮捏着荷包,一时不知该作何想法。
自他家中遭变,父母双亡之后,就再也没人给他包过压岁钱。岑老将军虽待他极好,可到底不是家中孩子,又是在军营之中,对待小辈也没那么细致。仔细一算,萧淮竟是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收到过压岁钱了。
可今日,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握在手中,让萧淮心中又是悸动又是有些想笑。
父母刚刚走的那两年,每逢佳节,要说不思念亲人才是假的。可毕竟是在军中,每日操练辛苦,再加上将士们想要见到家人也实属不易,时间一长,萧淮便把这种情绪抛到脑后。如今十年过去,他已然及冠,在下属面前也都是端着张沉着冷肃的面孔,又有谁知道,这个年纪了,竟还有人给他发压岁钱
宋晏储心情显然也不错,笑意盈盈地开口问道“可高兴”
“高兴。”萧淮眉眼舒展,一向坚硬的面庞也柔和了几分,他捏着荷包,盘腿坐在床榻上,垂眸看向宋晏储“只压岁钱皆是长辈给予晚辈,亦或是晚辈孝敬长辈,殿下又是以何身份,来给臣压岁钱”
宋晏储给他发压岁钱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毕竟今日大年夜,皇帝给了她压岁钱,皇后就算再气不过也是给了,便是阖宫上下的下人,也自有自家主子打赏。方才宋晏储也是在给东宫的宫女太监赏红包的时候才想起来萧淮。
萧淮此话明显就是打趣,宋晏储有些犯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脑子却还有些清醒。她道“就当是你的俸禄吧。”
萧淮面色一顿。
宋晏储把被褥往上拉了拉,塞到脖颈处,细细掖好,这才抬了抬眼皮子,有些困倦地看着他“你在孤这儿这么长时间,孤还未给你发过俸禄吧正好今日一块补上了。”
萧淮虽说身兼太子右卫率一职,可毕竟不是正式册封的,只是宋晏储私自任命,殿中省也管不到他身上。虽说平日吃穿用度甚至银钱都没少了他,但正儿八经的月俸还真是没有。
萧淮脸色一通变化,顿时有些不大好看。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事非要去言语撩拨她。原本的红包还带着一层特殊的意味儿,可现在说破,冷冰冰的俸禄二字,着实让人心中不舒服。
萧淮抿了抿唇,不甘心地道“旁人可有红包”
宋晏储早就闭上了眼,闻言含糊不清道“没呢吧。”
萧淮却是不依不闹,半跪着撑到她身边,一手还不住晃了晃她“什么叫吧别睡,你讲清楚。”
宋晏储困意上头,有些不耐烦了,她转过身子“别闹。”
萧淮非得得出一个答案,将她塞到脖颈处的被褥往外拉了拉“说清楚。”
外间的风顿时灌进脖颈,宋晏储一个激灵,困意瞬间消散。她深吸一口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却在看见萧淮的那一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她无奈叹道“没没没,就你一个人有,可好”
萧淮认真的面孔上这才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又重新给她掖了掖被子,温声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宋晏储着实懒得跟他计较,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跟个毛头孩子似的。
萧淮得了宋晏储的准话,心情已是好了不少,将荷包细细地放在床褥下面,然后钻进被褥,揽着宋晏储的腰,将人抱在怀中。宋晏储也早已习惯他身上的温暖,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直到感受到男人身上炽热的温度,这才慢慢舒展眉头,沉沉睡了过去。
外面的小雪还在缓缓地落着,映射着天际姹紫嫣红的流光。虽是黑夜,外间也是明亮无比。
除夕夜终究是不同的,再多的心酸再多的仇怨此时也会放下,专心享受这一晚的欢欣喜悦。
坊市内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将京城衬得像是一个不夜城。
奉阳殿内两人也是紧紧相拥,共度这新年的第一个夜晚。
春节休沐为七日,这七日里,除却大理寺等紧要官府需要上衙,旁的官员都能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日。
萧淮身为太子右卫率,本也是享受这等待遇,可他身后还兼着西山的事。因此春节不过五天,他就又开始起早贪黑,每日在皇宫和西山之间来回奔波。
这几日的时间于普通百姓而言自然是放松的日子,可对朝中诸位大臣而言,却是难得的能够参宴赴宴,结交人脉的好时机,于礼部侍郎阮宏而言,自然也是如此。
阮大娘子既然找上了她,又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宋晏储自然是要竭力相助,更遑论她的要求并不难办。
阮宏在礼部侍郎的位子上坐了多年,眼瞧着一直都没有晋升,他心里也着急,也自然不可能错过这几日的时机。他去上司家中拜访,又接连不断地去搭上其他的人脉,想要在这中间打点一番。
礼部尚书是不指望,可若是能调到什么掌握实权的位置,像是户部、吏部,哪怕是平调或是稍贬,也比在礼部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