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有些恍惚，那顶着雨水，大步流星向自己等人这边走来，言谈举止透露着熟络、亲热的人，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嘉世老板，陶轩本人？

回想上次在兴欣网吧二楼和对方针锋相对的场景，陈果甚至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突然吃错什么药了。

“好久不见。”叶修和楚星默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对对方刚才打过招呼的回应。

回应语气很平常，没有过度的热情，亦没有太多的疏远。仿佛真是和多年好友旷日不见，久别重逢一般。

他们没有像陈果那样想那么多，因为他们两人远比前者更了解陶轩。千人千面这种本事，对如今的这位嘉世老板来说，拿捏起来简直不要太过娴熟。

“来得挺早哈。”陶轩来到两人身前几步距离站定，笑容满面，仿佛真是诚心实意来打招呼的。

“你们不也是？”叶修笑意不减地回了一句。

陶轩侧过视线，目光在楚星默脸上停留了好一阵，追忆、惋惜、遗憾种种情绪交织着闪烁一瞬后，又平淡地移向了别处。

楚星默捕捉到了陶轩眼中的神情，他面色如常地和他对视，心中却是刹那间思绪万千。

回国以来，算上今天这次，他和陶轩前前后后总共见了有三次面。每一次重逢，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都是那么的大相庭径。

愤怒、失望、还是埋怨？

楚星默说不上来，但他很清楚，对陶轩，自己永远也做不到真正去怨恨。

不提别的，就光是当年初来h市时，对方给予自己的知遇之恩。以及后来关键时刻，对方赌上全部身家的鼎力相助，都值得自己永远去感激这个人，铭记他的恩情。

除了感激以外，他心里还存在着歉疚。

双方如今的立场，使得他像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对自己曾经的恩人落井下石。

或许在外人想来，帮助嘉世拿到第一赛季冠军已是足够报答。但对楚星默来说，那点事并不能完全偿还当初那份恩遇，即使在后来，自己通过帕西给予了嘉世很多商业上的资金支持也是一样。

别人不明白，他却很清楚。如果说没有苏沐秋，就不会有现在的楚星默。那么没有陶轩，就连以前的楚星默也不会有！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可惜，不是现在……

人生中有很多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他此刻顺从心中的感情，在和嘉世的对决中留有余地，那叶修多年以来的坚守就将会失去意义，自己和伙伴们一年多来的努力也会在顷刻间付诸东流，连曾经与那个人的梦想，或许都将会不复存在。

“唉……”楚星默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闷，几乎低不可闻。

“前辈。”乔一帆一直在身边观察着他的脸色，扫了眼陶轩走到唐柔面前的背影，斟酌再三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那位陶老板，以前…是好朋友吧？”

因为崇拜楚星默，所以想要去了解他的过去。知晓的除了在国外期间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豪华战绩，还有他在嘉世，最早的开端。

对于他跟叶修、陶轩两人之间的关系，乔一帆比身边其他人更为清楚。是以才在看到楚星默方才的表现后，下意识关心起来。

“没错。”楚星默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浅薄的笑意，说不上是苦笑还是自嘲，“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在最初的那段岁月里，曾经只有我们彼此为伴。”

乔一帆仰起脸，静静倾听着，他们两人此刻所处的位置远离众人。喧嚣声远去后，耳边只剩下雨滴溅落的声响，以及前辈似是喃喃的低语。

“只是可惜……”自穹顶下方仰望天际，雨幕与会场纯白色的体育馆屋檐似乎形成了楚河汉界般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呈现在楚星默眼中，分外清晰。

“我们分开的时间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可惜吗？当然可惜。时间改变了太多事情，过往情分亦不知尚存几分，我们心中留存有对彼此的记挂，只可叹，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陶轩站在兴欣众人面前，不知和身边簇拥着的嘉世队员说了些什么，众人纷纷大笑着附和起来，气氛显得融洽而热烈。

楚星默背对着所有人，仰起头，面对着天地间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乔一帆就站在他的身边，望着他，感同身受的涌现了不可明说的心酸与悲凉。

前辈的这些想法，或许连叶修前辈也不曾知晓过吧？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和前辈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又近了一步呢？

想到这里，乔一帆心中甚至涌现出了些许的骄傲与窃喜。

事实上，在仔细一想过后，楚星默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些太唐突了。

所说当然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可跟乔一帆诉说这些，万一被这孩子听进去，变成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怎么办？

楚星默望了眼他的表情，却见这孩子神色如常，眉目间甚至好像还有着一丝淡淡的……欣喜？

这个……

臭小子，笑话老子也不用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