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织锦襕衫的书生站起来,“王公子所言似乎很有道理, 只是在下不明白的是, 李后主词中的树是梧桐树, 您既然解读自己画的是李后主,那么那棵树,理应是梧桐树,可是画中,似乎是桃树。”
在座一片哗然。
看王新宇的目光一下子都变了。
那是无数的带着恶意的蔑视的目光,像带着剧毒的刀子狠狠地刺进王明宇的心,他浑身被这样的凶器刺中, 遍体鳞伤,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他无力支撑,无处落脚。
“砰”的一声, 王明宇重重的跌倒在地。他身边聚集在一起的人,在骤然看到一道身影倒过来的时候,皆鸟兽散,他单薄的躯体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砸出城中的响声。
尽管他已经晕倒了, 但那些恶意的话语却不停止。
“我说呢,王明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原来是鸠占鹊巢啊”
“扬州有这样的败类, 真是羞耻”
“耻与此人同列。”
“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
知州郑大人一甩袖子, “荒唐”
可不是荒唐像这样的盛会,出现考生未署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但从前可没有人胆大包天的敢冒名顶替这个王新宇,究竟是蠢,还是蠢
郑大人挥挥手,两个官差立刻会意,一起将昏倒在地的王新宇抬了出去,期间,王新宇的脚不自觉的动了动,似乎被拉扯的不舒服。
有人看见这一幕,嘴角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如此败类,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便是装晕,也无法改变他已经无法在仕林立足的局面了。
郑大人清了清嗓子,惋惜此届盛会出现的不愉事件,并且提出了一个问题谁才是真正的作者呢
明林高高的举起手。
郑大人的目光看过来,这个人刚刚不是这个小伙子站出来挑出的吗这就是正主了可惜,空有才华,却太过莽撞。
明林自然不知道郑大人已经在心里给他下了一个“莽撞”的定义,此刻见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位”郑大人沉吟着。
明林立刻道,“小生苏州人士,明林。”
“画是你做的”
明林摇摇头,“小生并未参加比赛。作画的人,是小生的好友,欧阳珍。”
“欧阳珍谁啊没听过。”
“没听过,不知道。”
“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啊”
人们议论纷纷,但大多没有听过。
唐回被明林拉起来,对着在场的郑大人和其他的士子们行了一礼,“在下欧阳珍,也名欧阳一梦。”
士子们谨慎的沉默了。
有人小声道“是欧阳老大人家的”
“也许。”
他们看着唐回的目光更加审慎了。欧阳老大人,也就是欧阳珍的祖父,官至内阁阁老,十年前告老还乡,在苏州很有名望。
他两个儿子也相继出仕,家中长孙才华横溢,在苏州甚是有名,但其余子孙,却不甚出彩,倒是听说家中有一个离经叛道的孙子,从小就不爱读书。
这个欧阳珍
郑大人温和说道“这幅画是欧阳小兄弟画的”
唐回点头道“是。”
郑大人道“如何竟不署名”
唐回道“在下思索已久,时间紧迫,以至于忘了。”
这么说的话,倒是情有可原。不过
“适才因为作者的事情,闹出了事端,本官也不由得不谨慎一些,欧阳,你可有证据证明,画是你做的”
这
画未署名,除了本人说是,还有谁能证明呢
明林急的举起自己的手,但他们好似都没看见似的,一致忽视了。也是,他是唐回的朋友,自然站在唐回这一边,哪里有什么可信度呢
评委席是上的夏梓瑶,面纱下的面孔也染上了焦急,她认得唐回的笔法,但说出去的话,无疑显得轻浮,解释不清,但若是不说,她心中又觉得对不住他。
夏梓瑶咬着唇,为难极了。
被人诘问的唐回,却依旧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大人,在下确实没有署名,但是,您可以让葛老先生看一看,在那株桃花树的枝叶中,有两个古篆书写的字,真是在下的名字。”
葛老先生正是在座的评委,是苏州一位德高望重的的画家。欧阳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位严谨的老先生。
画被放在了老先生的面前,老先生拿着一块玳瑁透镜古代放大镜,在枝叶中仔细寻找,果然在繁复的枝叶中找到了两个古篆书的小字“一梦”。
老先生放下玳瑁透镜,捋须感叹道“真是老了,眼睛昏花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老先生一方面承认了自己的粗心大意,另一方面却不吝夸赞年轻人的创造力和才华
几个年老的评委把画拿在手里,也很快找到了拿出标记,全都为唐回的巧思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