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透过珠帘的缝隙照进来,将姜韵的身影映得修长纤细。
满室在那道杯盏滑落的闷响后陷入一片寂静,姜韵堪堪抬眸,四目相对间,她眸眼似有些凝滞,像是下意识地想要退回去,却在被卫老夫人的一声“阿钰”叫住。
姜韵堪堪回神,她抿紧了稍涩的唇瓣,颤着眼睫避开付煜的视线,就被卫老夫人搂进怀中,有些恼但又透着股欣喜
“祖母想你想得紧,偏你父亲把你藏这么久”
姜韵躲在卫老夫人怀中,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软乎乎地喊了声“祖母。”
她似有些无措,话音中还透着股轻颤。
尚书夫人拉了拉卫老夫人“娘,圣上还在呢”
付煜一动不动地盯着姜韵,他将姜韵适才后退的那动作看在眼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情绪。
她在躲着他
付煜一瞬间就有了这个意识。
卫老夫人回神,忙拉过姜韵,对她笑得一脸祥和,似对珍宝般轻拿轻放。
“阿钰,这是当今圣上,”说罢,她转过身,将姜韵完完全全露在付煜面前,根本没有看见姜韵刹那间褪白的脸色,还在和付煜解释道
“皇上,这是臣妇刚寻回来的孙女,她年幼不经事,若有失礼,还请皇上不与她计较。”
付煜似听到一个笑话般。
他嗤呵了一声,将这几个字念了几遍吐出来
“年幼,不经事”
卫老夫人再迟钝,也察觉到室内气氛的不同,尤其付煜盯着姜韵的视线,根本不是初识的模样。
她和尚书夫人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
姜韵低低服身,低眉顺眼地
“臣女卫钰参见皇上。”
往事忽地闪过脑海,付煜倏然起身,他脸色冰冷得薄凉。
怪不得,她在听说卫钰的事情,会陷入梦魇。
他还真的当她是感同身受。
原来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她就是卫钰本人罢了
付煜盯着姜韵,他一字一句皆冷凉“你骗我”
许是情绪顶峰,他连自称都没带,他捏紧扳指,被戏耍的恼怒一瞬间涌上,可在看见女子惨白的脸色时,又生生被压下。
姜韵一直垂着眸眼,噤声不语。
卫老夫人想打圆场,刚上前,忽地就听付煜一声讽刺
“卫大小姐”
姜韵倏然身子轻颤了些。
付煜被她这副模样窝得一心火,她一直闭门不出,甚至见了他就想躲,她想做什么
不想见到他
不要念儿了
许是曾经付煜对姜韵尚未有很深的感情,可近一年的愧疚和想念足够将这份情谊加深,午夜梦醒间,付煜也曾想过,是否他不该将姜韵带回府
不该让姜韵进后院
若她一直留在他身边,许是她就不会出事。
付煜想起这些,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压着心中的情绪,尽量地平静下来
“姜韵,说话。”
可姜韵却是忽然抬起头,她紧紧咬住唇瓣,堪堪哑声道
“皇上认错人了,臣女名唤卫钰。”
她说“不知皇上在此,臣女扰了皇上和祖母谈话,这就离开。”
说罢,她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想转身离开。
付煜被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彻底惹怒,他倏地冷下眸子,一字一句平静道
“欺君是死罪。”
姜韵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她倏然回头,恨恨地喊了声“殿下”
她离府前,付煜还只是岐王,殿下一称呼,她足足唤了四年余,岂是说改就改
付煜被这一声殿下喊得有些恍惚,下一刻回神,就被姜韵眸中的恨意刺疼。
他有些怔住。
姜韵恨他
可不等他细想,那边姜韵已经收敛好了情绪,她又低垂下眸眼
“今日是祖母寿辰,宾客很快会来给祖母庆寿,若皇上心中有疑问,臣女改日再和皇上细说,可好”
她轻声细语地,似往年在宫中安抚他那般,可付煜心中却明白不一样。
那时,是不想叫他心烦。
如今,不过是在打发他。
付煜冷下脸,但也正如姜韵所说,今日是卫老夫人寿辰,他若不想发难卫府,这里就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必改日了。”
姜韵抬眸,似要推辞,却被付煜一句不耐打断“这是圣旨。”
姜韵堪堪哑声,她偏过脸颊,终究还是妥协。
卫府后院,卫旬的院子中。
卫旬刚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付煜,同时看见他身后的姜韵,他震惊之余,又有些意料之中。
付煜将他神色转变看在眼中,语气凉凉地问
“你早就知道”
卫旬知道他在问什么,顿时苦笑“皇上这就冤枉微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