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声好气,万般耐心地折腾到那么晚,怎样都是应该的。
叶非折便一样样地数“先让我滚,再不听我解释,最后逼着我不想千岁忧。”
他轻飘飘含笑瞥楚佑一眼,眼里的笑意像是凤鸟的羽毛,没多大重量,却华艳生光,挠得人日夜不忘
“行啊楚佑,能耐了”
恰好楚佑替他抿完最后一缕鬓发。
做了太久雕塑的人手总会有点麻,有点抖,楚佑却全然不一样,手很稳,力道很轻。
做完后,他站起来,若无其事道“这里既是临平萧家所在的地方,不如我们去萧家一探究竟。”
他母亲与萧家那些旧怨,还没落得个真正圆满的收场。
叶非折在他身后笑,指着全然相反的一处方向道“你走错方向了。”
当时哄楚佑归哄楚佑,叶非折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他比绝大多数人脾气都坏,都高傲。
叶非折原来觉得楚佑有点无理取闹。
天下喜欢他的人多了去,凭什么楚佑喜欢他,就也要叶非折一样喜欢自己
凭什么楚佑喜欢他,就拦着千岁忧都不让想
叶非折本是想和楚佑好好翻一翻昨晚那笔账的。
但他现在突然又不想翻了。
楚佑一贯冷漠自持,是怒是笑心里自有明秤在,一丝不苟得近乎不近人情,从没有超过限度的喜和怒。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过喜和怒更合适些。
今天早上的那点尴尬失态,大约是楚佑从一身冷骨头冷心冷肺里面挤出来的唯一一点真。
叶非折意识到这点时,自己先缄口了。
再说话时,是轻声问楚佑“以后还会受煞气侵扰吗”
楚佑依然绷得很紧,带着无处容身的警觉回答他“应是会的。”
谁会想和一个频受煞气侵扰的怪物待在一起呢
楚佑不在乎叶非折会不会,走不走,他只在意一件事情
自己不能对叶非折说假话。
“如我自身情绪动摇,或伤势过重弹压不住煞气时,煞气便会侵体。”
叶非折说“即使这样,我还是得说实话。”
好像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在他这里一样待遇,不会看你惨就放你一马,也不会因为你顺风顺水就多加思阻挠。
高高在上得让人恨得牙痒痒时,也会近乎神性的悲悯
“千岁忧、不平事、四方宗主我都会想,他们对我来说都重要,都各自有各自的意义。”
“但楚佑,以后我们坦诚相待,我不会再故弄玄虚,也不再说假话。”
楚佑不是不想知道,叶非折所说多少真多少假,也屡屡竭力忍耐过自己想要诘问叶非折的冲动。
再等等。
楚佑对自己说。
叶非折不愿意告诉自己,自己总能等待叶非折愿意的那一天。
他等到了。
他深深看了叶非折一眼。
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楚佑最后说了一个“好”字。
不是不想说更多,但是怕轻薄,怕冒犯,怕叶非折多想,这一重重枷锁套下来,也只能说得出一个好字。
说完楚佑又欲盖弥彰一般道“那我们去萧家”
“去萧家我没意见。”
叶非折在他后面悠悠地笑,很操心一样叹了口气
“但是你首先得把路找对,两次说要去萧家,两次都选错不同方向。你是想把东南西北全走个遍吗”
他们最后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休养几天,确定楚佑的伤势已无大碍后,才启程去的临平城。
临平城远远比他们想得热闹。
车水马龙在临平城门口九曲十八弯地排起长队,剑修飞剑一层叠一层,法修灵光熠耀,几乎要排成一道道七色彩虹,至于其他珍禽异兽,飞舟宝船,更是不一一而足。
叫人疑心是不是有人把整个仙道都搬来了临平城。
长得好就是占便宜。
还没等叶非折发问,他身边七嘴八舌准备排队入城的修士就把萧家的老底抖了个遍
“道友有所不知,临平城萧家此番是办大事,帖子但凡是修仙界有头有脸一些的,都发了个遍。”
“不错,这还要从旧事说起。二三十年前,那位萧家大小姐也是响当当的一位风云人物,年纪轻轻就入了大乘,大伙儿谁不觉得她飞升有望可惜天妒英才,萧家大小姐在十七年前一次出外历练中出了意外,就连尸骨,也是如今才找回的。”
“萧家家主心头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找回爱女尸骨,自是要给她风光大葬的。索性用家主之礼葬了这位大小姐,再广邀天下宾客过来哀悼。”
叶非折听着,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
他早知道那位萧家家主不要脸。
没想到能不要脸到去刨楚家墓地,再用萧姚做噱头来广邀天下的地步。
事情发展成这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