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转了学校,只是要交一笔不菲的借读费。
“多少钱”她似乎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浑身冰冷的仿佛忽然失去了温度,一股莫名的悲哀席卷她全身,但她也只是这样平静地问出了口。
“两三万吧送送礼啊请人吃个饭什么的,怎么着也得三万块钱。”
她闭上眼,繁华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她仿佛内视到自己深处,看到心脏在咕咕地往外渗着血。
她深呼吸。
“好,我待会儿转给你。”她又睁开眼,抬眼的时候意外看见一颗流星,她眼睁睁地看着流星划过去,无动于衷。
她年少时候曾为了看一场流星雨熬夜到后半夜,架不住瞌睡虫的折磨,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都要亮了,天边一点鱼肚白,流星一颗也没见到。
她懊恼地掐自己,仿佛错失了整个世界一样悲伤。
而如今,她已经不会对着它许愿了,因为知道,万能的上帝或者神,对她的境况,也无能为力。
或者说,她从少女的梦里,终于醒了过来。
“不过你还是管管他吧,不能事事都依着他的想法。”印象里小时候弟弟总是爱哭闹,固执得很,所有想得到的东西,必须要牢牢抓在手上,不管那是商场橱窗里昂贵的玩具,还是别人的心爱之物,她那时候经常板着脸教训他,告诉他有些东西要不起,有些东西不能要或许这就是两个人始终不亲的缘故。妈妈在打骂他之后,还是会选择妥协,无论那要求有多过分。他知道自己的哭闹是有用的,于是变本加厉。
她从他身上看到的只有小孩天真的恶毒和势利。
或许她是一个凉薄的人。
对家里人也是诸般挑剔。
妈妈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能怎么办你弟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觉得头疼,掐了掐眉心,“先挂了吧”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在想,像陆遥之那样的家庭,是不会有这样的烦恼的吧
“大哥哥”悯之听说哥哥提前到家,上完课就往家赶。
进门就冲着陆遥之跑了过来。
他张开怀抱,悯之扑到他怀里拥抱了他,撒娇道“悯之好想哥哥”
陆遥之冷肃的脸上慢慢染了些暖意,“嗯,哥哥也想悯之。”
他带了礼物给她,是她最喜欢的玩偶吊坠,限量单品,她一直买不到。
他在法国待了几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帮她买了。
那时候陈翎笑着问,“是送给妹妹的吗”
他“嗯”了声。
陈翎难得开了个玩笑,“您以后有了女朋友,不知道会不会吃醋呢。您对妹妹真好。”
他出神的时候想了片刻,女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遥远而陌生,但妹妹却是从小到大刻到骨子里的,那种想要爱护和疼爱的感觉,大约无人可以覆盖。
他这样的人天生凉薄,唯独亲情的热度,滚烫而热烈。
悯之“哇”了一声,喜笑颜开,“还是哥哥对我最好。”
他摸了摸她脑袋,“当然。”
悯之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二哥哥也回来了,一家五口难得同时在一起,去超市买了很多菜,去了外公外婆家里,外婆烧菜,舅舅舅妈听说都回家了,推了工作也回来蹭饭,思思表姐最近正好也在家悯之把奶奶也叫了过来
简直热闹的很。
哦,如果大哥哥没有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抬头问了她一句,“听说你谈恋爱了”
的话。
或许这是个非常美妙的一天。
悯之手软了一下,差点把筷子扔了,抬眼瞪了二哥哥一眼,总觉得是二哥哥告了她的状。
陆逸之蹙眉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思思表姐也摊手。
他们都没吭声。
悯之不知道大哥哥怎么知道的。
舔了舔嘴唇,怂兮兮地小声回答,“嗯。”
“明天约出来见一见吧正好我闲着。”
悯之挺直了腰板,蹙着秀气的眉头,娇娇气气地哼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见他算怎么回事啊”
陆遥之并不为她的语句所动,眼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连语调都是平直的,“我自有一百种方法见到他,但我希望是你来约。”
悯之有时候会怕大哥哥,特别是这种时刻。
她默默了嚼了两口菜,丧气地“嗯”了声。
因为提起了这个话头,一家人难免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外公外婆和奶奶都还好,只是调侃悯之长大了,都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
妈妈偷偷把她拉到一边叮嘱了句,不要急于尝试性,如果非要尝试,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悯之有些害羞,轻轻地点了点头。
爸爸整个人处于一种很挑剔的状态里,问东问西,恨不得把人户口查一遍,悯之又气又恼,好不容易才让爸爸不打听了。
“刚刚谈恋爱而已,你不要这样嘛爸爸”